三元論的起源


以歷史歸正二元論對於三元論的批判 

前言

基督教系統神學的人論傳統上分為三元論(Trichotomy) 和二元論(Dichotomy)兩個主要的陣營。在傳統西方神學界中,這兩個陣營都被視為人論的有效選項之一。即便兩個陣營間因為認為對方的神學觀點,或解經錯誤而相互批判,也不致於刻意的將對方批判為異端。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年中,中國的基督教界的二元論對三元論的批判已經被無限上綱成了『正統Vs異端』的鬥爭。[1]除了許多著作公開的批判三元論為諾斯底和亞坡里拿流主義異端外,某名牧甚至在公開的查經講座中,對三元論者進行公開的人身批判,宣稱三元論者都是:『雙重人格,精神分裂很厲害而不知覺,很可憐﹗很可憐﹗』。[2]而某神學院教授所撰寫的一本批判三元論的神學書籍,為了攻擊三元論而不惜以貶諷的方式,將可以被同時用來稱呼『人的靈』與『神的靈』的希臘文pneuma翻譯為『捕駑馬』─捕捉一匹低劣馬。[3]華人教會二元論陣營對於三元論的批判可以說已經發展到一個令人膛目結舌的層次!

為了歸正華人基督教目前對於三元論的誤解,本文將採取歷史考據的方式,引用包括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the Martyr,100─165),愛任紐(Irenaeus,130─202),亞歷山大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150─215),女撒的貴格利(Gregory of Nyssa,335─395),耶柔米(Jerome,340─420),奥古斯丁(Augustine,354─430),屈梭多模約翰(John Chrisostom,350─407)和路德馬丁(Martin Luther,1843─1546)等基督教正統教父及神學家的教訓,還原三元論在基督教義歷史中的地位,並根據正統的教義發展來反思目前二元論普遍用來批判三元論的十一個主要的論點是否成立?

本文採用的歷史考據方法建立在兩個基礎之上:

  1. 基督教正統教義中對於正統和異端的定義有一個標準。而這個標準是由曆世歷代的正統教父和神學家們所制定,捍衛並保存的。所以,我們對於一個教義的斷案是不能根據特定教派、甚至個人喜好或觀點,必須回到正統與歷史中尋找答案。
  2. 基督教內部對於異端有一種與生俱來,自發性的排毒機制。異端教訓總是能夠在基督教歷史一次又一次的爭議中,逐漸被排除在正統之外。所能夠留下的,即便不是正統,也是經過考驗,能夠被正統認為是可以接受的教義。
三元論的歷史承傳

神學界對於三元論的起源有許多不同的說法。三元論陣營的說法基本上是比較一致的,從古至今的三元論者都宣稱三元論繼承於使徒的教訓。例如:古代的愛任紐、女撒的貴格利與耶柔米都訴諸于使徒權威(見後)。近代的美國《史密斯聖經字典》(Smith’s Bible Dictionary)承認三元論從使徒時代傳承至今是無可否認的事實。[4]  Bregg的論文也承認,『當大部份現代神學家都是持二分法時,大部份早期教會和所有的東方教會)東正教)都是三分法。…事實上,沒有任何早期教會教父們的著作包含任何二分法的觀念。二分法完全是西方教會的卓越貢獻。』[5]

相對的,二元論陣營方面對於三元論的起源之描述,就相對的相當多樣化。在華人基督教界中極富盛名的改革宗神學家伯克富(Louis Berkhof)說:『在早期基督教中,…人之三元論甚被接受。…在亞歷山大的革利免、俄列根、女撒的貴格利的文章中,皆有言及此三元論。』[6]《慕迪神學手冊》認為,『另一方面,西方教會一般都相信二分法:人是由身體和靈魂組成的。奥古斯丁和安瑟倫都持這觀點。』[7]章力生的《系統神學》說到,『三相說可說乃從柏拉圖開其端,曾有一部分傳到初期教會裡面;但即被認為不當,且又危險。後來諾斯底派采其說,以為人的靈乃是神聖的本質,不能犯罪。許多異端的發生也都因誤以「魂」與「靈」是兩種不同的實質…所以路德宗與改正宗就格外熱烈維護二相說,強調「魂」與「靈」乃是一個相同的實質與要素,從而成為教會所共信的道理。』[8]唐崇榮宣稱,『其實第二世紀的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早就把人分成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9]廖元威則認為,『從神學的角度探討三元人論的歷史淵源,其實可以追朔至早期教會的亞坡里拿留(Appolinarius,310─390)。…亞坡里拿留在381年的君士坦丁堡會議中被判為異端。…三元論的人觀早在早期教會中就已經出現,唯其關切的點是基督論而非人論!以三元的教導描述人(靈魂體本來就聖經詞彙),上古教會早已有之,但與倪氏所倡言的三元並不相同。』[10]楊慶球則認為,『早期教父…皆相信三元人論。後來亞坡里拿留以三元論建構他的基督論被教會定為異端,這使三元論一直衰落,直到十九世紀才有一些神學家再提出此論。』[11]麥安迪(Andy McCafferty)的觀點是非常偏激的,他宣稱,『我們的測試就如同基督教正統的測試,倪柝聲的三元論是被定罪的(On the test, like the Christian Orthodox test, the trichotomy theory of Watchman Nee stands condemned。)』[12]如上面提及的這些作者所展示的,二元論對於三元論起源的說法可以說是五花八門,眾說紛紜。即便如此,我們仍然能夠把二元論對於三元論的起源之不同的說法歸納為以下三點:

  1. 三元論是繼承自使徒的教訓,並廣為頭三個世紀的古教父們所接受。但後來衰落,不是教會的主流觀點。直到十九世紀才有一些神學家再提出此論。
  2. 西方教會一般都相信二元論,包括奥古斯丁和路德會。
  3. 三元論和諾斯底主義與亞坡裡拿留主義有關,涉及異端思想,故被正統教會所定罪。

在二元論陣營一面倒的批判聲浪中,到底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呢?我們還是需要回歸基督的正統,讓基督教正統的教父與神學家說話。

正統教父與神學家的見證
殉道者游斯丁
(Justin the Martyr 100─165)

首先,我們要先參考歷史上第一個持三元論的正統教父,是著名的殉道者游斯丁。他是首批歸信於基督教的外邦知識份子精英。他精通斯多亞主義、亞里斯多德主義、畢達哥拉鳩主義,對柏拉圖主義也有涉獵。他撰寫了許多為基督教信仰辯護的作品,又被稱為『護教士』。因為他受的是希臘教育,所以也用希臘文寫作。他在《游斯丁遺失著作片段—論復活》(Fragments of the Lost Work of Justin on the Resurrection)第十章中說到:

復活指死去之身體能復活。因為『只有身體會死去』,靈不會死去。魂是寄在身體裡,身體沒有魂則不能存活,魂離開了身體,身體就不存在了。因為身體是魂的房子,而魂是靈的房子。在那些誠實盼望並堅信神者的身上,這三者都要得救。[13]

『身體是魂的房子,而魂是靈的房子(For the body is the house of the soul; and the soul the house of the spirit)』這句話明確的告訴我們靈、魂於身體間的關係乃是:靈在魂裡面,魂在身體裡面。基督教的第一位正統教父是三元論者。

愛任紐
(Irenaeus,130─202)

第二位持三元論的正統教父是愛任紐。他曾經聽過士每拿主教坡旅甲的教導,而成為坡旅甲(Polycarp)的門徒。他在他最著名的著作,《反異端》(Against Heresies[14]中嚴厲的駁斥當時猖獗流行於教會中的諾斯底派教訓。二世紀的教會在他的帶領之下,成功的擊退了諾斯底主義的攻擊,維持了正統信仰。愛任紐因此成為在尼西亞大會前最重要的教父。愛任紐在《反異端》第五冊第六章一節中說道:

神在他的創造中要得榮耀,使它順從他的兒子。因為人由神的手,即是聖子和聖靈,照著神的形像受造,乃是整個的人,而不是部分的人。魂與靈是人的一部份,而不是整個的人。因為完全人,是由那領受了父的靈之魂,與那按照神的形像而受造的肉體合一而成。所以使徒保羅說:「在完全人中,我們也講智慧」(林前二6)。所謂完全人,乃是那些領受了神的靈,靠他能說各種方言,像他一樣的人。我們聽見教會中有許多弟兄,靠聖靈有說預言的能力,並能說各種方言,顯明人心中的秘密,使我們得益,並且講明神的奧秘。使徒稱這些人為屬靈的,那就是說,他們是屬靈的,因為他們得了聖靈,並不是因為他們除去了肉體,你如果除去肉體的本質,只就靈來看,那麼就不再有屬靈的人,而只有人的靈,或神的靈了。但當這和魂相合的靈,於神所造的身體,結為一體,人就因聖靈的澆灌而成為完全和屬靈的,而這種人乃是按照神形象和樣式造的。但是如果人的魂中欠缺靈,這樣一個人,就真是屬心智的,屬肉體的,背棄覺得,不完全的,在他的構成上雖有神的形像,卻還沒有聖靈賦予的樣式。

身體,魂與靈,個別來說都不是人; 因為第一個只是人的身體,所以只算一部份; 第二個只是人的魂,所以只算一部份; 第三個是人的靈,而不是全人。三者集合起來,才能成為一個完全人。(愛氏引證帖前五23,說明那持守靈,魂,身子完全無可指責的,才是完全人。)凡有神的靈住在心中,又叫身體無可指責的,才是完全人。[15]

他在第五部九章一節中又說:

完全的人包含肉體,魂,和靈三部份。三者中拯救人而形成人者,乃是靈。那連結起來,具有形體者,乃是肉體。介乎靈與肉體之間者為魂; 它有時隨從靈,而為靈所提高,但有時體貼肉體,而被肉體引入情欲。所以,凡沒有那拯救而形成生命之靈的人,就稱為〔血肉肢體〕因為它們心中沒有神的靈。所以這些人被主稱為〔死人〕。他說:〔讓死人埋葬它們的死人〕(路九60) ,因為他們沒有那叫人活的靈。二節 反之,凡是敬畏神,又相信他的兒子降世,因信由神的靈在心裡的人,乃得稱為清潔,屬靈,向神活著的人,因為他們有神的靈,這靈潔淨之人,並將人提高到神的生命。[16]

本文的英文譯者在譯文中還加上了下面這句話:『愛氏如今說人具有靈,魂,和肉體三個部分』愛任紐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23節支持三元論!

亞歷山大的革利免
(Clement of Alexandria,150─215)

亞歷山大的革利免生平不詳。從思想的角度而言,他深受斐羅(Philo)和游斯丁的影響。革利免從小研習各種希臘哲學思想,耳濡目染柏拉圖與斯多亞主義的學派。他繼承了亞歷山大最重要的潘代諾(Pantaenus)聖經學校[17],成為其校長。革利免是基督教神學家,基督教早期教父,亞歷山大學派的代表人物。200年為信仰被放逐到該撒利亞,215年殉道。

革利免在《導師》的第二卷(The Instructor: Book II)中告訴我們:

同樣的,聖靈與人就如同酒與水混合。而這個酒與水的混合體,滋養著信心;同另一個部分,聖靈,(將人)帶入不朽。水和道的混合就叫做聖餐,帶著榮耀的恩典,使得那些帶著信心領受的,能得到身體和魂的聖別。因為這個神聖的混合,人,與父的旨意奧秘的藉著聖靈與話結合為一。因為根據真理,靈與魂結合,從它得到靈感;而肉體,也因為道成肉身的緣故,歸於道。[18]

『身體和魂的聖別…靈與魂結合』革利免用這句話見證將人分成靈,魂與身體三個部分乃是真理。

女撒的貴格利
(Gregory of Nyssa,335─395)

女撒的貴格利是著名的加帕多迦三教父之一,大巴西流(Basil the Great)的弟弟。加帕多迦三教父是亞他拿修神思想的繼承者。他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曾經留學于雅典和該撒利亞,學習古典文學、哲學、甚至醫學。加帕多迦三教父一方面捍衛『尼西亞信經』,並促成了尼西亞正統派的最終勝利;另一方面因著他們的努力,大公教會至終接受了『尼西亞信經』作為正統信仰的準則(regula fidei),使得亞流異端徹底被逐出於教會外。他們也為了隨後的「迦克頓信條」的制定鋪平了道路。

貴格利最重要的護教性作品是《護教學:大辯護文》(Apologetic: The Great Catechism)。他在其中一段論及聖餐的部分告訴我們:

它告訴我們神如何藉由水賜下生命。在人的世代,甚至在沒有禱告(的情況下),祂從一個小的開始賜下了生命。在一個較高的世代,祂把物質(指餅和杯)變化入我們的靈裡,而不是魂裡。[19]

貴格利在此處論到信徒所領受的聖餐從原先物質的狀態以一種奧秘的方式被變化,進入人的靈裡面,而不是進入人的魂裡面。在其《哲學著作:關於人的造作》(Philosophical Works: The Treatis “On the Making of Man”)這篇專門論及人如何被造的文章中,他又說:

所以人有這三部分:如同我們由以弗所書,從使徒領受的,使徒為著他們『體,魂,和靈』完整的恩典禱告,在主再來的時候可以保守他們;用『體」代表富於營養的部分,用『魂』指明感覺的部分,智慧的部分則用『靈』。[20]

貴格利在這段話裡面不但承認人有三個部分,更進一步為這三個部分下了明確的定義,就是:『體』是人類用來吸收物質營養的部分;『魂』是人用來感覺周遭環境,世界的部分[21];而『靈』是智慧的部分,用來認識神。[22]相信讀者不會否定貴格利是一位三元論者。

耶柔米
(Jerome
340-420)

耶柔米小時候就接受了傳統的教育。十二歲離家後,在羅馬求學長達八年之久。後前往康士坦丁堡受教於拿先斯的貴格利門下。他酷愛希臘文,拉丁文,哲學及修辭學。他翻譯的「武加大(拉丁)譯本」成為天主教的官方標準譯本,也成為羅馬天主教的教義基礎。在《聖耶柔米信件LXXV—LXXXIII》(The Letter of St. Jerome: Letters LXXV to LXXXIII)中,他告訴我們:

大自然的主自己在福音書中說過:『因為從心裡發出惡念、兇殺、姦淫、淫亂、偷竊、假見證和謗讟。』(太十五19)另一本書也清楚的見證『人從小時心裡懷著惡念』(創八21),使徒們也見證魂是在肉體和靈的工作間搖擺。(羅七)。[23]

耶柔米見證到,使徒們用羅馬書七章末來見證一個真理:『使徒們也見證魂是在肉體和靈的工作間搖擺。』這和今日三元論的教訓如出一轍!

奥古斯丁
(Augustine,354─430)

奥古斯丁對於整個西方基督教的影響是無遠弗屆的,涵蓋了整個羅馬天主教、路德會[24]和改革宗[25],他的神學至今不衰。東正教也承認他是正統的重要教父。奥古斯丁所著的《上帝之城》(The City of God)與《懺悔錄》Confession不論是從文學、哲學抑或是神學的角度而言,都堪稱為經典。他的《三位一體論》On the Trinity則成為西方基督教神論的基礎。

393年,北非希波-瑞古舉辦了一場教區會議(the Council of Hippo─Regius),奥古斯丁在該會議上發表了一篇名為《信仰與信經》Of Faith and the Creed的神學演說,在第十篇論及大公教會對於赦罪和肉身復活的教義(Of the Catholic Church, the Remission of the Sins, and the Resurrection of the Flesh)中,他首先宣告,『由於,我重複,我們在聖教會中也是如此相信的,[因此也就是說]是大公教會所確信的(Inasmuch, I repeat, as this is the case, we believe also in the The Holy Church, [intending thereby] assuredly the Catholic)』,接著又說:

人是由三部分所構成的,就是:靈、魂和身體。這三者有時被簡化為二,因為魂經常跟靈被一起被提及;因為人裡那個有理性的部分,是獸類所無的,稱為靈:我們裡面最主要的部分就是靈,其次,我們與身體聯合的生命就是魂;末後,就是身體,那可看見的,也是我們的最後一部分。[26]

奥古斯丁宣告,人有『靈,魂和身體。這三者有時被簡化為二』。這不僅清楚指出人有三部分,並告訴讀者們,在他的時代已經有些人因這簡稱而發展出二元論的觀點。但奥古斯丁指出,此二元論乃是人三部分之簡稱,與今日二元論者宣導的,靈與魂不分的二元論有別。故此,我們甚至可以根據奥古斯丁的定性,稱二元論為『三元論的簡化版』。

奥古斯丁在《三位一體論》中也論道:

但我們是從祂,借著祂,並在祂裡面得福;因為我們自己是靠祂的恩賜合而為一,與祂合為一靈(one spirit),因為我們的靈魂(soul,魂)戀慕祂並跟隨祂。[27]

『一靈』的英文翻譯是one spirit (人的靈),而不是one Spirit (神的靈或聖靈)。這段話也再度肯定,在奥古斯丁的思想裡面,靈與魂是分開的。此外,石敏敏在論靈魂及其起源一書的譯者前言中也明確告訴我們:『從奥古斯丁的著作來看,他是主張「靈」與「魂」的區分的。一旦譯為「靈魂」就難以與他提到「靈」的地方清晰的區分開來。』[28]

屈梭多模約翰
(John Chrysostom,350─407)

屈梭多模別號『金口』,被譽為『早期教會最偉大的傳道家』。薛夫(Philip Schaff)編輯的《尼西亞和尼西亞後教父選集》(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第一輯共十四本,其中六本是屈梭多模的作品。[29] 屈梭多模被薛夫選為東方教父的代表,可見屈梭多模在神學界中的重要性。

他在《希伯來書解經》第五至十一卷(二至六章)(Homilies of St. John Chrysostom On the Epistle to the Hebrews, Homilies V to IX (Chapters 2 to 6))裡解釋了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說:

你要…聽聽他所說的:『神的道是活潑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兩刃的劍更快,甚至魂與靈,骨節與骨髓,都能刺入、剖開,連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這些話表明祂,神的道,精煉前述的幾樣東西,祂是活潑的,是不會熄滅的…『刺入』,他說,『甚至靈與魂也能剖開』。這是甚麼呢?他暗示一件令人敬畏的事。甚至祂〔神的話〕能夠把靈從魂分開,或祂能夠刺穿、分解它們(靈與魂),不只是像劍切入身體一樣。這裡,他〔保羅〕指明,魂也被懲罰,和祂〔神的話〕全面地搜尋出人裡面最深處的事,把全人完全切開。[30]

屈梭多模根據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教導神的話能夠把靈從魂裡面分別出來,並加以分解。明顯的,他也是持三元論立場。

路德馬丁
(Martin Luther,1483─1546)

路德馬丁對於整個西方基督教新教的重要性是無庸置疑的。路德在威丁堡大學貼出的九十五條提綱不但結束了天主教在中世紀的權威,他打出的三面旗幟:唯獨聖經,因信稱義,和人人皆祭司更是稱為整個改教運動的基石,其影響至今不衰。他在對路加福音一章四十六節的解經中說到:

讓我們按次序看看這些字的意思。第一個是『魂』(和合本譯『心』)。聖經將人分為三部分,如保羅在帖前五章二十三節所說的。…人的本質包括三部分—靈、魂、體。第一部分—靈—是人最高,最深入,及最尊貴的部分。人藉著它可以明白那些不能理解、不能看見,永恆不變的事。簡單來說,靈就是信心及神語話的居所。〔魂〕的本質只能理解那些人理性可以知道及明白的那些事。事實上,理性是這個居所的光,除非靈—一個更大的信心之光—管理這個理性的光,它就必然出錯,因為它在處理屬靈的事上是軟弱無力的。[31]

他接下來用舊約帳幕的三個部分比喻人的三個部分,說:

讓我們從聖經中看一個例證。根據摩西的指示,會幕是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稱為至聖所;它是神的居所,裡面是沒有光的。第二部分稱為聖所;這裡有七個燈臂及七個燈盞的燈檯。第三部分稱為外院;它是開放在白天及陽光之下。從會幕我們們看到一個對基督徒的描繪。他的靈就是至聖所,神就是住在這個信心的幽暗中;這裡沒有光,因為他是在相信一些看不到、感覺不到,以及理解不到的事情。他的魂是聖所,當中有七個燈盞,代表各種的理由、分析、知識及對那些肉眼可見、關乎肉身之事的認知。他的身體是那外院,是對外開放的,別人亦藉此看到他的工作及生活方式。[32]

路德馬丁在上面的兩段話中明確的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作為其三元論的聖經根據,還將舊約摩西所建立之會幕的三個部分比做人的靈,魂和身體。

小結

根據上述的史料,我們可以清楚的勾勒出三元論的歷史為:

  1. 三元論的歷史可以直接追朔自保羅與使徒約翰。特別是愛任紐,他的師父坡旅甲是使徒約翰的門徒。
  2. 這些教父們涵蓋了基督教的頭四個世紀。這證明在基督教的初期,三元論才是主流的人論教導。直到四世紀末,二元論才正式以柏拉圖主義作為跳板,入侵教會。[33]
  3. 所有支持三元論的教父們都是正統教父。愛任紐的《反異端》駁斥了諾斯底主義,女撒的貴格利主導的381年康士坦丁堡大會則明確的定罪亞坡里拿留主義。[34]
  4. 奥古斯丁(和安波羅修)則被認為是將柏拉圖主義二元論正式引入大公教會的主要人物。他的立場在研究三元論與二元論的歷史上,最為重要。
  5. 三元論雖然因為二元論的入侵而失去了壟斷的地位。但是在路德後的改教歷史中,三元論反而得到了復興。基督教中凡採取內裡生命(奧秘派)或靈恩立場的教會基本上都是持三元論。[35]
  6. 近代二元論學者對於三元論在釋經學(帖撒羅尼迦前書五23、希伯來書四12)和神學的批判,都可以以古教父駁斥之。

以下是八位[36]教父和神學家(除了俄列根以外)的姓名,年代,以及所使用語言的對照表:

教父 年代 使用語言
殉道者游斯丁 100─165AD 希臘文
愛任紐 130─200AD 希臘文
亞歷山大的革力免 150─215AD 希臘文
女撒的貴格利 335─385AD 希臘文
耶柔米 340─420AD 拉丁文
奥古斯丁 345─430AD 拉丁文
屈梭多模約翰 347─407AD 希臘文
路德馬丁 1483─1546 拉丁文,德文

 

神學的歸正

民國初年有一位教育家名叫陶行知,他為了幫助人好好讀書,從書中獲得知識,寫了一首名為〈八位顧問〉的順口溜,曰:

我有八位好朋友,肯把萬事指導我。你若想問真名姓,名字不同都姓何:何事、何故、何人、何時、何地、何去、何如,好像弟弟與哥哥。還有一個西洋派,姓名顛倒叫幾何。若向八賢常請教,雖是笨人不會錯。

這首順口溜把做學問分成兩個部分: 何事、何人、何時、何地是『事實』的部分。要求讀者從本文中讀清楚一件事情的事實—發生了甚麼事?誰牽涉在其中?甚麼時候發生的?發生在哪裡?在搞清楚事實後,要進一步『推論』何故、何去、何如,幾何(即邏輯),就是—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麼?它會往什麼方向發展?如何發展?邏輯是否正確?這就是「八位顧問」的重要性,也就是『科學』的方法。由此可見,一個正確的治學必須建立在對於『事實』的嚴謹與正確研讀和解讀之上,而不是建立在自個人的幻想和喜好之上,如此,人才能夠進行正確的推理,而獲得正確的知識。本文接下來的段落,將根據上述原則來説明華人基督教界的二元論學者檢視、並『歸正』其對於三元論批判之主要錯誤及盲點。

一、聖經裡面,『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

二元論學者在批判三元論的時候,他們所依賴的核心立論乃是:在希臘文中,並在聖經中,『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在華人基督教界最為有名持此論點的學者乃是章力生,他認為:

聖經裡面,『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從這些經文來看,『魂』與靈並非是彼此不同的實質。三則,『魂』(soul)與『靈』(spirit)二詞,乃是沒有差別的,乃是可以混用的。[37]

這個論點基本上成為中國基督教界對於三元論的定調。其影響之深遠,甚至在2002年4月20日所舉辦的『中國教會的人觀』研討會上,王瑞珍也宣稱:

聖經絕大多數的地方都沒有把「靈」與「魂」分開,兩者的區別也不明顯:其實在1979年,蔡麗貞老師的論文《從語義學論聖經有關靈、魂、體之問題》就已經根據原文做過分享,指出兩者的區別並不明顯。[38]

而蔡麗貞在《誰說字句叫人死?》中則推出一個更為激進的觀點,宣稱:

人的靈魂體三個字之語意也有類似的現象,特別是靈與魂,重迭互通的意思很多,幾乎是同義字。因此想單靠聖經原文來判定字的意思是不可靠的。…筆者總意還是歸全讀者不要過於執著或迷信原文,學會原文的人不一定有正確的解經。[39]

眾所周知,新約聖經是希臘文所寫。若是如二元論學者所宣稱的:『聖經裡面,「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那麼為什麼在教會的頭四百年間,會出現包括游斯丁、愛任紐、亞歷山大的革利免、女撒的貴格利和約翰屈梭多模這五位受過希臘文高等教育並用希臘文做為母語寫作的教父,都把『靈』與『魂』當作人裡面兩個不同的部分呢?

除此以外,我們還看見,在使用希臘文的東方教會外,使用拉丁文的西方教會中,有耶柔米、奥古斯丁、和馬丁路德都肯定人有三個部分。而馬丁路德本身還用德文寫作。換句話說,除了希臘文世界外,在拉丁文和近代德文的世界裡面,我們都看見了將『靈』與『魂』分開,視為人裡面兩個看不見的部分的教義。不知道這些宣稱:『聖經裡面,『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的學者們當如何解釋這件事實?或者,我們不能以『受過希臘文高等教育』並『用希臘文寫作』的正統教父,反而應當以在他們1600年之後,生於今日,以中文或英文為母語的希臘文專家作為斷定新約聖經希臘文標準?[40]

二、因『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並無分別,故不可將『靈』與『魂」分開

『不可將「靈」與「魂」分開』是大部分二元論學者在批判三元論時所採取的較為溫和,也是一種模棱兩可的立場。例如,王瑞珍就認為『聖經絕大多少的地方都沒有把「靈」與「魂」分開,兩者的區別也不明顯。』[41]

在此,讀者當注意愛任紐就師承而言 是『使徒約翰的徒孫』;女撒的貴格利見證:『所以人有這三部分:如同我們由以弗所書從使徒領受的(教訓)。』;耶柔米告訴我們:『使徒也見證魂是在肉體和靈的工作間搖擺。』(羅七)奥古斯丁說:『我重複,我們在聖教會中也是如此相信的,[因此也就是說]是大公教會所確信的。…人是由三部分所構成的,就是:靈、魂和身體;』屈梭多模約翰肯定:『他暗示一件令人敬畏的事。甚至祂〔神的話〕能夠把靈從魂分開。…他〔保羅〕指明。』,根據這些教父們異口同聲的見證,將『靈』與『魂』分開的教導指向『從使徒領受的(教訓)』,是「使徒(的)見證』,也是『大公教會所確信的』。我們應當選擇相信教父們見證之『從使徒領受的(教訓)』和『大公教會所確信的』教義呢?亦或是今日二元論學者的臆測?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三、三元論源自於諾斯底主義異端

這個說法是唐崇榮牧師極力鼓吹的論點,也是目前華人基督教二元論者在批判三元論最主要的神學根據之一。在《唐崇榮問題解答類編(上冊)》中,唐崇榮牧師明確宣稱:

今天有些人把「人」分成身體、靈、魂所以就有所謂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其實第二世紀的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早就把人分成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42]

饒孝柏在《屬靈人的再思》一書中也進一步見證,說:『唐崇榮牧師認為三元論思想的源頭始自第一世紀末的異端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43]

若唐崇榮牧師所宣揚的觀點是正確的,那麼,不知道教導『完全的人包含肉體、魂、和靈三部分』的愛任紐,教導『人是由三部分所構成的,就是:靈、魂和身體』的奥古斯丁,和教導『人的本質包括三部分—靈、魂、體』的路德馬丁是不是也是諾斯底主義者?或者,最起碼他們也是受了諾斯底主義的影響而教導三元論呢?

在此,讀者們當注意,愛任紐是二世紀帶領教會戰勝諾斯底主義的靈魂人物;奥古斯丁是改革宗僅次於加爾文的重要人物,許多改革宗人士甚至以奥古斯丁主義者自稱;馬丁路德則是一舉打破天主教的獨裁和壟斷,開創了宗教改革,成為所有基督教新教教派的共同始祖。若他們都教導三元論,那麼根據目前二元論的論點,他們也都是諾斯主義者。也就是說,古大公教會,改革宗和所有基督教新教也必然是『源自於』諾斯底主義異端了?然而,筆者卻不這麼認為。[44]

最令人驚訝的是布魯斯雪萊(Bruce Shelley)在《基督教會史》(The Church History in Plain Language)中對於諾斯底主義的一段描述:

最後,該信經(使徒信經)中的經文『身體復活』是針對諾斯底派的。它強調人是一個整體;人不能像諾斯底派所教導的那樣被分割為兩個部分,美善的靈魂和邪惡的身體。[45]

根據布魯斯雪萊的這段話,所謂的諾斯底主義人觀根本不是三元論,反而是把人分為靈魂和身體的二元論人觀!而且,也正是二元論(而不是三元論)將人分割成為兩個部分,破壞了人的整全性!由此而論,真正諾斯底主義人論不是三元論,反而是批判三元論為諾斯底異端的二元論!

不知道唐崇榮牧師在批判三元論的思想起源與諾斯底主義時,是否真的對三元論的起源進行過任何仔細、嚴謹、客觀的研究?亦或是信口雌黃、指鹿為馬、張冠李戴罷了?

四、將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46]是諾斯底主義異端

某些二元論學者在批判三元論為諾斯底主義的時候,刻意巧妙的把人分成『身體、靈、魂』的基礎上,再宣稱三元論把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三種人,乃是「第二世紀的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的做法,以進一步加重三元論受諾斯底主義異端影響的色彩。但是,若我們仔細查考正統神學對於三元論的定義,就會發現,所謂『將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等同(或影射)於『把人分成身體、靈、魂』,然後把兩者等同與三元論,再把三元論等同(或影射)於為諾斯底主義。

任以撒在其《系統神學》第二章—人的本質中說:『三元論對人的結構,…他們認為,人的身體為屬體部分,人的魂為生命之元素,相同於一般動物之魂,而人的靈則是理性及宗教意識等的所在地。靈為最高超的部分,魂的地位是介乎靈與體之間,體則是最低的部分。』《穆迪神學手冊》告訴我們說:『三分法一詞的英文trichotomy是來自希臘文trich,(意即「三」),及tomia,(意即「分割」)。人可以分成三個部分,包括身體、魂及靈。魂與靈不論在功能及本質上,都是不同的。』而章力生在他的《系統神學》中這樣說:『主張三相論(Trichoromous),認為人乃有靈、魂、體三部分。』但是,很奇妙的是,當華人基督教界中的『某些』二元論學者們認為三元論的內涵是『把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三種人』的時候,正統的神學家們卻異口同聲的將三元論定義為:『主張三相論,認為人乃有靈、魂、體三部分。』

即使是一般受過基礎教育的人士,也會發現把『解剖學』和『分類學(把人分成三種人)』混為一談是違反理性,違反邏輯的做法,更何況在神學批判中把『把人分為三個部分(解剖學)』和『把人分成三種人(分類學)』等同視之呢?可見『(三元論)將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是諾斯底主義異端』本身就是一個指鹿為馬的『偽命題』!

華人基督教會二元論者批判三元論的邏輯
 

把人分為「靈、魂、體」三個部分

= 三元論 = 諾斯底主義
把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三種人

 

我們再假設『將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是諾斯底主義異端』這個立論是正確的,那麼,持此論點的人士就必須首先處理保羅在哥林多前書二至三章中如下的教訓:

林前二14   然而,屬血氣的人(psuchikos)不領會神聖靈的事,反倒以為愚拙,並且不能知道,因為這些事惟有屬靈的人(pneumatikōs)才能看透。

林前三1     弟兄們,我從前對你們說話,不能把你們當作屬靈(spiritual)的(pneumatikōs),只得把你們當作屬肉體(carnal)(sarkikos),在基督裡為嬰孩的。

聖經和合本二章十四節中『屬血氣的人』的原文是psuchikos,即屬於psuche的。正確的翻譯是『屬魂的』。[47]也就是說,保羅在哥林多前書二至三章中教導人根據屬靈的情況可以分成三種人:(一)屬靈人(pneumatikōs):他們不但能夠領會神聖靈的事,更能夠用聖靈所指教的言語,將屬靈的話解釋屬靈的事;(二)屬魂人(psuchikos):他們不領會神聖靈的事,反倒以為愚拙,並且不能知道(神聖靈的事),和;(三)屬肉體的人(sarkikos):是在基督裡為嬰孩的人,他們只能吃奶,不能吃飯。根據保羅的教訓,二元論學者所謂『其實第二世紀的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早就把人分成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結論。這句話恐怕應當被修改為『使徒保羅因受到諾斯底主義的影響,而錯誤的把人分成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才對!

再者,女撒的貴格利在《關於人的造作》中也教導:

照此,使徒也認識三種性質。他稱第一種為『肉體的』,肉體是忙於口腹及飽食之樂;第二種為『血氣的(即魂的—筆者)』,血氣是介乎德與不德之間,高出於後者,但不得純屬於前者;第三種為『靈的』,是可以與神聖生活完美相通。…屬血氣的人當然高出於屬肉體的人,同樣的,屬靈的人也高出於屬血氣的人。[48]

很明顯的,女撒的貴格利也教導人可以分為屬靈的,屬魂的(屬血氣的),與屬肉體的。那麼,女撒的貴格利也是諾斯底主義異端嗎?

有鑒於主耶穌在馬太五章三十七節中提醒我們,『你們的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這些在批判三元論為諾斯底主義時刻意模糊焦點,偷換概念的二元論學者們是否當清楚的告訴中國的基督徒:判斷諾斯底主義的標準,到底是『把人分成三個部分(解剖學的方式)』?亦或是『把人分成三種人(分類學的方式)』?免得中國教會中持三元論觀點的基督徒繼續被『壞神學(Bad Theology)』(麥安迪語,參考7)所誤導,惶惶不可終日。

五、三元論源自於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

在華人基督教界中,目前有廖元威,吳英強[49],楊慶球,與陳俊偉皆持此看法(請參考前面提供的資料)。如同以諾斯底主義將三元論異端化的方式,這幾位元學者在他們的描述中也明示,或暗示三元論具有亞坡里拿留異端色彩。[50]

最值得一提的是陳俊偉。他在《基督教靈魂觀概論》一書中,先宣稱:

第四世紀敘利亞的一位主教亞坡里拿留(Apollinaris),把此論(三元論-筆者)應用到基督論,產生了極大的爭議,在他被判為異端之後,此說逐漸被棄絕。…在早期教父之後,很少人支持此觀點,直到第十九世紀才再一次受到歐洲神學家的重視。現今許多保守派的基督徒均持此種觀點,而華人教會受到倪柝聲的影響,三元論的觀點相當流行,聚會所則把三元論發展到極致。[51]

但是,在同一頁的註腳中,他卻又承認:

教會歷史學家對於亞氏是二元論者還是三元論者,並沒有一致的看法。關於『道』是取了人的『靈』還是『魂』也沒有一致的看法。有的認為亞氏相信基督只有人的身體和人的魂,卻沒有人的『靈』,『道』取代了人的靈。持此看法的,如Cross, ed., 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the Christian Church(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4, reprinted 1990), 72。有的認為亞氏認為人是由靈與肉所組成,但『道』又取代了人的靈(psyche)與心思(nous)的功能,因此,很難確定亞氏到底是二元論還是三元論。可以肯定的只是,亞氏認為永恆的『道』取代了人的心思、意志和理性等所有人的心裡的部分(J. N. D. Kelly, Early Christian Doctrine(San Francisco: Harper Collins, 1976, revised edition), 292─293)。正統思想不能接受亞坡里拿留主義,因為如此一來,基督就不是真正的人,只是看起來像人而已,這就落入了幻影說的陷阱裡。既然不是完全的人就不能成為人的榜樣,也不能拯救整個人類。如女撒的貴格利所說,基督因著完全與我們一樣,就藉著自己把人類與神完全連接(同上,頁297)。

陳俊偉這種在『教會歷史學家對於亞氏是二元論者還是三元論者,並沒有一致的看法』的基礎上認定(最起碼也是暗示)三元論為亞坡里拿留主義的自我矛盾態度,說出了二元論陣營不擇手段要將三元論『異端化』的心態。[52]

然而,非常有意思的是,曾劭愷在〈今日華人教會中的亞坡里拿留幽靈〉(The Ghost of Apollinaris in Chinese Churches Today[53]一文中明確告訴我們,『今日基督非受造人性的支持者強調,基督沒有一個部分,甚至祂的人性,是被造的,因為基督是我們敬拜的物件,而沒有被造之物能被我們敬拜。亞坡里拿留就是用同樣的論點變成基督不可能擁有一個被造的心思。…這也是女撒的貴格利,四世紀尼西亞—位正統加帕多迦教父,所否定亞坡里拿留的論點。』奧爾森的《基督教神學思想史》論到,『君士坦丁堡大會 之所以譴責亞坡里拿留的基督論…而是因為它否定救主的整全人性。』[54]百度百科則說,『女撒的貴格利(Gregory of Nyssa)批評亞坡里拿留的基督論,說他無形中是否認了基督完全的人性及其經驗,這與福音書及希伯來書的記載是不吻合的。人得完全拯救,其實與基督真實的人性,有很大的關係,他一定要「凡事與弟兄一樣」,一種與人性完全的認同,才能把人救贖過來。』[55]女撒的貴格利甚至還寫了一封名為《駁斥亞坡里拿留》(Against Apolinnarius[56]的文章直接駁斥亞坡里拿留的異端教訓。

若『三元論源自於亞坡里拿留異端』這個說法成立,那麼跟隨使徒教導『所以人有這三部分。…用「體」代表富於營養的部分,用「魂」指明感覺的部分,智慧的部分則用「靈」』並撰寫《駁斥亞坡里拿留》Against Apolinnarius的女撒的貴格利是不是也是亞坡里拿留異端呢?(或,最起碼,深受亞坡里拿留異端的影響?)可見,這個立論也是一個指鹿為馬的論點!持此論點的學者茫然不知自己實際上已經把駁斥亞坡里拿留的女撒的貴格利打為亞坡里拿留異端了。

六、三元論源自於柏拉圖主義

這個說法是章力生在其《系統神學》中所宣稱的。

Christopher John Gousmett所撰寫的博士論文〈身體當奮鬥並而不被加冕?〉(Shall the Body Strive and Not be Crowned?)中說到,『不論如何,人類是由身體和靈魂組成的二元體是一個在早期教父時代中所發現的基本假設。這個二元論乃是從希臘思維引入基督教的思想世界中的觀念,故此在基督教教義中造成了許多無法解決的難題,因為事實上在聖經經文中根本找不到基督教思想中所謂單純的魂的問題。甚至連那些堅持人性的整全性的作者們仍然採用身體和靈魂的詞彙來進行思考,這無疑仍是二元的。』[57]美國聖多瑪士大學網路柏拉圖人論教材中告訴我們,柏拉圖認為人是由身體(body)和靈魂(soul)所組成的,所以柏拉圖有時候被成為二元論者(dualist)。他認為非物質的,存於身體之前,靈魂是真正的知識所在之處,它才是真正的人。[58]巴西聖保羅大學的Jean Lauand在他的〈阿奎那人論的基本觀念〉Basic Concepts of Aquinas’s Anthropology一文中說到,『柏拉圖式的屬靈觀是一種針對「甚麼是人?」這個主要問題的極端二元假設。柏拉圖將靈魂與物質並列為兩個實際的存有,它們是不相關的,在人裡面以鬆散的方式聯結在一起。根據柏拉圖的這觀點,人主要是由靈魂和身體所構成的,就像是靈魂的監獄一樣。』[59]楊慶球在他的《基礎系統神學》中也承認,『二元論是繼承希臘二元思想,認為人是由物質與非物質(即身體與靈魂)兩部分所組成。』[60]張育典在〈柏拉圖的靈魂觀一文中,先承認『柏拉圖的思想在當時產生一些流派,如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基督教、其它宗教、希臘哲學之大全,造成極大聲勢。』[61]接著又說,『柏拉圖主義對基督教會影響最大的,非二元主義莫屬。在此一思想體系之影響下,兩千年來教會中流行一種心態:將人分為靈魂、肉體二部,高舉靈魂、鄙棄屬物質之肉體。』[62]陳俊偉在〈基督教靈魂觀概論〉一文中則說,『因為二元論與柏拉圖主義有著不可分的關係,所以有一些近代神學家斷然拒絕二元說。」[63]蔡麗貞在《誰說字句叫人死?》一書中也承認,『把人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物質身體的部分…另一個是比較高級、聖潔的靈魂(或另)部分,這個不是聖經的思想與架構,而是希臘哲學的觀點。」[64]

如此看來,章力生所謂『三相說可說乃從柏拉圖開其端』是一個相當奇特的觀點。從一個極端的二元架構中竟然能夠產生三元人論架構?而導致與柏拉圖同樣教導人是由靈魂和身體所組成的的二元論不是希臘哲學柏拉圖主義的產品,反是合乎聖經的正統教義;而持三元架構的三元論是希臘哲學柏拉圖主義的產品,當被撇棄之?這種邏輯推理方式,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之![65]

七、三元論為大公教會所定罪

二元論學者在抨擊三元論的時候,除了不斷的用錯誤的理論和材料要把三元論諾斯底『異端化』外,一位美國的改革宗學者-麥安迪更是進一步宣稱,『我們的測試就如同基督教正統的測試,倪柝聲的三元論是被定罪的。』

首先,筆者要指出,『大公教會所定罪』這句話不是一句輕率的話。歷史上由『大公教會所定罪』的異端,例如:亞流,亞坡里拿留,涅斯多留,歐迪奇,基督一志論,基督一性論等,都是由最起碼一個,或一個以上的『普世大公教會會議』所定罪的。使得後世能夠根據以往的結論,定罪同樣,或類似的錯誤教訓。麥安迪宣稱三元論為大公教會所定罪的同時,卻無法告訴大家,那一個『普世大公教會會議(Ecumenical Council)』定罪了三元論?並將三元論定為什麼異端?若麥安迪能夠提供相應的資料,相信會使得他的論點更為有正確,有力![66]

筆者再要指出,麥安迪認為三元論者應當跟隨基督教的偉大學者,如:奥古斯丁,威克里夫,胡司,路德,慈運理,加爾文,十七世紀的正統神學家,清教徒,愛德華茲等教導二元論。[67]然而,我們卻看見,大公教會中有以下的教父和學者,如:殉道者游斯丁,愛任紐,亞歷山大的革力免,女撒的貴格利,耶柔米,奥古斯丁,約翰屈梭多模,和路德馬丁,都教導人是由靈、魂和身體三個部分所構成的。不知道麥安迪是否會認為,本文提供的學者清單其分量即便沒有超過,也是和他所提供的學者清單具有等同的分量,也可以代表他所謂的「基督教正統的測試(the Christian Orthodox Test)」?亦或麥安迪也以同樣的標準,奉大公教會之名,使用他所謂『基督教正統的測試』定罪(condamned)殉道者游斯丁,愛任紐,亞歷山大的革力免,女撒的貴格利,耶柔米,奥古斯丁,約翰屈梭多模,和馬丁路德?抑或是,二元論的奥古斯丁與路德馬丁應該起來定罪三元論的奥古斯丁與路德馬丁?並且,路德會自身的出版物:(一)《路德神學類編》[1]說到:『人的本性原有三部-靈、魂與身子。」(二)《路德神學淺說》則說到:『路德基本上把人分為兩種性(屬靈的性與屬血氣的性)並人有三個部分。…這樣的理解與奥古斯丁,多馬斯人學思想相去不遠。』作者還特別強調:『人有三部分:靈、魂、體(都有可能是屬靈或屬肉體的。)』[2]或許,改革宗背景的麥安迪比路德會更瞭解馬丁路德的神學思想?

另外,麥安迪若連奥古斯丁和路德的真正立場是三元論這樣的事實都搞不清楚,他所謂的『大公教會所定罪』和『基督教正統的測試』之云云的可信度,其不是也要大打折扣了嗎?

八、奥古斯丁是二元論者

這個論點可以說是神學界中最大的誤解。甚至連大名鼎鼎的《穆迪神學手冊》都宣稱,『奥古斯丁和安瑟倫都持這觀點(二元論)。』而最有意思的是李錦綸在〈對中國教會人觀的系統性反省〉一文中所宣稱的,『初代教會的奥古斯丁雖然在其著作中似乎有過「三元人觀」的陳述,但是詳細分析會發現他的骨子裡是「二元人觀」的立場。』

奥古斯丁是鐵板釘釘的教導『三元人觀』?亦或是似乎教導『三元人觀』?前面引用的原始資料已經非常清楚,在此不再贅言。而翻譯奥古斯丁之《論靈魂及其起源》的石敏敏在〈中譯者前言〉中也坦言:『從奥古斯丁的著作看,他是主張「靈」與「魂」的區分的。一旦譯為「靈魂」就難以與他提到「靈」的地方清晰的區分開來。』[68]而且,請讀者們注意,根據奥古斯丁自己的解釋:『人是由三部分所構成的,就是:靈、魂和身體。這三者有時被簡化為二,因為魂經常跟靈被一起被提及』,二元論都已經可以被視為『三元論的簡化版』了!

九、錯誤的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和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

批判三元論錯誤的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二節和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的學者有:約翰慕理的《對三元人論的解經分析》[69],李健安的《倪柝聲神學的評估與批判》[70],廖元威的《倪柝聲三元人觀》[71],和饒孝柏的《屬靈人的再思》。最為激進與奇特的批判來自與唐崇榮牧師,他宣稱,

有人說:『上帝的道如同兩刃的利劍,甚至靈與魂,骨節與骨髓都剖開來』,有些人專講這篇道理,講得頭頭是道,我聽了覺得是胡說八道,聽道怎麼會聽到靈與魂是分開呢,上帝的道使你的靈與魂分開?使你的骨節與骨髓都脫掉?其實那節聖經是指上帝的能力大到一個地步,根本不可能的事也會發生,而不是真正發生骨節與骨髓分開的事情。[72]

最為特別的當屬李錦綸在〈對中國教會人觀的系統性反省〉一文所謂,

如果要說希伯來四章十二節經文支持『三元人觀』,不如說其實是暗指『二元人觀』。…如此看來,帖前五章二十三不單不是支持『三元人觀』,相反的卻是指出人包括『靈魂』與『身體』,指向『二元人觀』的看法![73]

然而,事實上是,愛任紐,路德馬丁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約翰屈梭多模引用希伯來書四章十二來支援人有三個部分的立場。他們是胡說八道?亦或是拿著支援『三元人觀』的經文來教導『二元人觀』?請讀者們自行判斷!

十、三元論會造成基督徒雙重人格,精神分裂

這個對三元論最盡污蔑之能事的說法出自於唐崇榮《希伯來書解經》第一百一十二講,

我告訴你,有很多基督徒是精神分裂,雙重人格而不知道的,特別那些講靈、魂、體,靈、魂、體,結果靈與魂分開,魂裡面再分開,感情、意志、理智分開,禮拜堂內,禮拜堂外兩種人,這個在基督徒面前,在非基督徒面前有兩種人,雙重人格,精神分裂很厲害而不知覺,很可憐!很可憐!人能不能做到裡面一套,外面一套,白天一套,晚上一套,在牧師面前一套,在酒鬼面前同樣的一套,無論是對基督徒,對非基督徒講同樣的話,在前面,在後面,一樣的?能做到這一點才對的。[74]

當然,相信任何心智正常的基督徒都不會相信殉道者游斯丁,愛任紐,亞歷山大的革力免,女撒的貴格利,耶柔米,奥古斯丁,約翰屈梭多模,和馬丁路德這些『講靈、魂、體,靈、魂、體,結果靈與魂分開』的基督教正統教父和神學家是『是精神分裂,雙重人格而不知道的』可憐人。難道篤信二元論就能夠保證信徒不會變成精神分裂和雙重人格?相信任何持二元論的牧者都不敢作此保證!

十一、三元論會破壞人的整全性

持二元論陣營中發生的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乃是:在宣稱二元論是那麼正統和合乎聖經的同時,卻異口同聲的宣稱,為了避免二元論和三元論的爭論而鼓吹所謂的『整全人論』。在同時,又抨擊三元論者因為把人分為靈、魂和身體三個部分而破壞了人的整全性。這導致『整全人觀的二元論』成為今日華人基督教界牧者用來自我標榜的流性口號。持此觀點的有:趙天恩[75],李錦綸[76],周功和[77]等。

首先,筆者要指出,這個邏輯乃是似是而非的邏輯。我用一個小例子來描述所謂『整全人論』的盲點:我們胃痛的時候,到醫院去看腸胃科的醫生之時,還不能告訴醫生筆者的『胃』痛,而要告訴醫生『我』痛,否則就是破壞了人的『整全性』?難道,我們『胃』痛的時候,只會影響我們的『胃』,而不會影響我們的『全人』?並且,我們也要問問自己:當我們在討論神論時,以位格和性質來架構三一論,當我們在討論基督論時,將基督的性質分辨為神性與人性的同時,我們是否破壞了神、與基督的整全性?若答案是否定的,那麼為什麼把人分成三個部分的三元論會破壞人的整全性?而把人分成兩個部分的二元論卻保存了人的整全性?

再者,筆者再請讀者們參考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也就是三元論最主要的支持經文,的三個中文譯本:

現代漢語 願賜平安的神親自使你們『完全』成聖;又願你們『整個人』的靈、魂、體,都得蒙保守,在我們的主頁數基督來臨的時候無可指摘。

新譯本 願賜平安的 神親自使你們『完全』成聖,又願你們『整個人』:靈、魂和身體都得蒙保守,在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再來的時候,無可指摘。

五對照 和這平安的這神祈願他、他自己使你們『完全的』成聖和你們的『整個的』這靈和這魂和這身體祈願它(們)無可指摘地被保守了在我們的這主耶穌基督的這降臨時。

這三個譯本共同見證,使徒保羅在把人分為靈、魂和身體三個部分的時候,他希望信徒們乃是『完全』成聖,並希望信徒的『整個人』在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再來的時候,無可指摘。而二元論學者在批評三元論破壞人的整全性,並認為三元論最主要的支持經文—帖撒羅尼迦前書五23的原文無法支持其論點的同時,卻完全無視於該經文的基礎乃是『完全的』和『整個人』? 這實在是令人非常費解![78]

從神學的角度而言,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教導『因為完全人,是由那領受了父的靈之魂,與那按照神的形像而受造的肉體合一而成』和『完全的人包含肉體,魂,和靈三部份』的愛任紐,在《反異端》的標題就是:『神將會將救恩賜給人的整全本性(whole nature of man),包括緊密聯合的身體與魂,因為道親自披上了它,並以聖靈的恩典為其裝飾,因著祂,我們的身體得以被稱作殿(temples)。』[79]游斯丁在駁斥瓦倫天奴派的時候,就堅稱:『在那些誠實盼望並堅信神者的身上,這三者都要得救。』屈梭多模在解釋希伯來四章十二節的時候告訴我們:『祂〔神的話〕能夠把靈從魂分開。…把全人完全切開。』可見,這些古教父們完全是在所謂『整全人論』的架構下面教導人有靈、魂與身體三個部分。[80]

行筆至此,相信讀者們必定可以看見,不論是從邏輯上、經文上、和神學上,所謂『三元論會破壞人的整全性』根本是一個強加於三元論之上,莫須有的罪名!反而,我們看見的事實是—所謂『整全人論』根本不是近代1989年馬尼拉宣言中所發明的! 『整全人論』乃是源自於教導人有靈、魂與身體三個部分的使徒保羅,後為使徒約翰的徒孫愛任紐所繼承。甚至連約翰加爾文在他的《保羅致腓立比,歌羅西和帖撒羅尼加人書信解經》中,對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的詮釋中,都還要告訴我們:『好叫我們知道全人的聖別(sanctification of the whole man)乃是當他在靈(spirit),魂(soul)和身體(body)中保守完全,或純潔和沒被污染,直到基督的日子』。[81]

二元論學者們為了既定的神學立場,拋棄了完全建立在整全人論的三元論,與二元論,而想要在原本就是持『整全人論』的二元論的基礎上,再發展新的『整全人論』:如『整全性二元論』[82],這種畫蛇添足的做法,不但是多餘的,更是在神學界中造成了不必要的爭執與對立!也從根本上違反了馬尼拉宣言的精神。[83]

而地方召會則完全繼承了『整全人論』的觀點,倪柝聲在《屬靈人(上冊)》第一章開宗名義的就說:

帖前五章二十三節說,『使你們全然成聖,又願你們的靈、與魂、與身子,得蒙保守。』這一節聖經,明明將一個整個的人,分為「靈、魂、體」三部分。使徒在這個地方,是說到信徒的「全然成聖」─信徒的全人整個成聖。他說一個人的完全成聖是什麼呢?就是他的靈、魂、和體的蒙受保守。這是很明白的。這一個完全的人,是包含靈、魂、體三部分的。[84]

小結

筆者在本段落中使用正統教父和神學家的教導,聖經的經文,以及常識性的邏輯,檢視了以下十一個常被二元論學者用來批判三元論觀為錯誤,不合乎聖經的論點。它們分別是:

  1. 聖經裡面,『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二者並無分別。
  2. 因『靈』與『魂』乃是常常互用的混用的,並無分別,故不可將『靈』與『魂』分開。
  3. 三元論源自於諾斯底主義異端
  4. 將人分為屬靈人,屬魂人,屬體人是諾斯底主義異端
  5. 三元論源自於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
  6. 三元論源自于柏拉圖主義
  7. 三元論為大公教會所定罪
  8. 錯誤的引用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和希伯來書四章十二。
  9. 奥古斯丁是二元論者(以及路德馬丁)
  10. 三元論會造成基督徒雙重人格,精神分裂
  11. 三元論會破壞人的整全性

但是,令人遺憾的事實是,如同本文所展現的,二元論學者所提出的這些論點沒有一個經得起嚴謹和嚴肅的學術考驗。

結語

本文用歷史考據的方式,回溯了三元論的起源,並引證了殉道者游斯丁,愛任紐,亞歷山大的革力免,女撒的貴格利,耶柔米,奥古斯丁,約翰屈梭多模,和馬丁路德的相應教訓,為讀者描述一幅清楚的圖畫,就是三元論並非如同今日華人基督教界中的二元論學者所描述的,是一個起源於異端,被基督教定罪,錯誤解經,並會破壞人整全性,並造成人格分裂的可怕教訓。反而,我們看見不論在希臘文,拉丁文和德文世界中,都有正統、偉大、廣受推崇的教父和神學家,根據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和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在『整全人論』的架構下,教導人有靈、魂、體三個部分。

在另一方面,本文也從邏輯,解經,教義史的角度檢視了二元論學者常用來抨擊三元論的十一個論點,並進一步將這十一個論點歸納為四個不同的模式:

  1. 從原文和解經的角度批判三元論為錯誤的—以二元論本身特定的神學立場,宣稱聖經中的『靈(pnuema)』與『魂(psuche)』指的是靈魂,是同義詞。特別著重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和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的解經。
  2. 將三元論異端化,哲學化後,再定罪三元論—包括所謂諾斯底主義異端和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並刻意模糊『將人分成三個部分』與『將人分作三種人』間的分別。
  3. 以似是而非的觀點扭曲三元論的真實教訓—整全人論,以及所謂『雙重人格和精神分裂說』。
  4. 對於教義的發展以及正統神學家立場的錯誤認知—認為奥古斯丁和路德是二元論者。

這四個錯誤的模式產生了四個錯誤的結果。它們是:

  1. 近代華人基督教界中反對三元論的二元論學者比教會歷史中頭三個世紀中用希臘文寫作的教父們更瞭解使徒的教訓,更精通用來撰寫新約聖經的希臘文。
  2. 二元論學者所提出的論點實際上已經把帶領教會抗擊諾斯底主義異端的核心人物—愛任紐,批判為諾斯底主義異端;錯誤的把接續亞他那修後,撰文駁斥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的女撒的貴格利,批判為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而不自知。
  3. 錯把持三元論的奥古斯丁和路德馬丁當作是二元論者。
  4. 將錯誤的神學思想、以及治學方式灌輸給廣大、純潔的華人基督徒。導致華人基督教界不必要的教義衝突。

這些錯誤無一不證明:某些二元論者因其對於基督教正統教義的內涵與發展缺乏全面性的認識,往往在抨擊三元論的時候,無知的犯下了指鹿為馬和錯把正統定罪為異端的神學笑話!

朱秀蓮曾在〈華人教會的屬靈傳統(四)—強調對立的神柲主義〉一文中曾宣稱:

華人教會在這種教導(三元論)下亦長期懷著反智思維,對高等教育及社會文化深存抗拒(是故部分教會視神學訓練為『不屬靈』)。此舉不僅對信徒造成困擾的人生觀,更削弱了基督徒在上層社會的聲音,漠視社會倫理責任。近年隨著整全人觀的提倡及高等教育普及化等現實因素,反智論在教會所占市場已下降。[85]

過去的二、三十年間,華人基督教界中的二元論學者為了推廣二元論觀,不斷的奉學術之名,以各式各樣的論點批判三元論,並平白無故的將『反智』和『反神學』的罪名加諸於三元論者身上的同時,[86]筆者僅以此文呼籲二元論學者反思,若二元論學者在批判三元論最常使用的十一個論點上,全面性的犯了『最基本的治學錯誤」,甚至錯把正統定罪為異端而不自知,那麼到底是二元論的教義導致了『反智』和『反神學』?亦或是三元論的教義導致了『反智』和『反神學』?[87]這才是華人基督教界應當反思的問題。

確實,陶行知的《八位顧問》:何事、何故、何人、何時、何地、何去、何如,和幾何當為華人基督教學者在寫文章與講道前,恭敬請教的對象。

(本刊下期將會有專文討論二元論與柏拉圖主義、諾斯底主義、以及亞坡里拿留主義間的關係。並進一步論及華人基督教學者在批判三元論為異端時的治學問題。)

(謝仁壽)


註:

[1]  唐崇榮,《唐崇榮問題解答類編 上冊》 (中福出版有限公司:香港,2008年3月初版三刷),83─87頁。

[2]  唐崇榮,《希伯來書查經》112篇,http://www.members.iinet.net.au/~pcccsb/CellGroup/Emmanuel/Hebrews/112e.html。

[3]  『希臘文GREEK:發音pneuma,中文發音像「捕駑馬」──「駑馬」是「低劣的馬」』,饒孝柏,《屬靈人的再思》(校園出版社:臺灣,2010),225頁。不知,對於饒孝柏,聖靈是否是「一匹駑馬」?抑或是「一匹低劣的馬」呢?請參考馬可福音三章二十八至三十節。

[4]  Smith’s Bible Dictionary,p.9l5-“It is indispensable, under a purely historical view, to acknowledge the triple division of human nature as a doctrine of the Apostolic age (and in agreement with our own belief).”

[5] “While the most of modern theology is Dichotomous, most of the early church and all of the Eastern church was trichotomous… In fact, no writing of the earliest church Fathers contains any idea of dichotomy. It was only as the Western church became prominent that dichotomy was taught at all.” Dr. Bragg, Systematic Theology, Supplement I, Anthropologyhttp://www.ecbragg.net/Class%20Notes/Anthrop%20Sup%20I.htm

[6]  Louis Berkhof, Sytematic Theology(Grand Rapids:Eerdmans,1939), p.191。

[7]  殷保羅譯,《慕迪神學手冊》,福音證主協會。

[8]  章力生,《系統神學》,3.4。

[9]  唐崇榮,《唐崇榮問題解答類編》,頁84。

[10] 中國福音會,《中國與福音學刊》(第三卷第一期)-〈中國教會的人觀〉(中國福音會:臺北,2003年1月),56─57頁。既然亞坡里拿留其關切的點是基督論而非人論,那麼為甚麼在討論人論的時候要特別提及他?莫非其目的就是要促使讀者錯誤的認為三元論會導致異端,而二元論則是正統的靈丹妙藥?為了統一起見,將『亞坡裏拿留』改為『亞坡里拿留』。

[11] 楊慶球,《基礎系統神學》(中國基督教兩會出版:上海,2010),頁91。楊慶球牧師本身是路德會背景。為了統一起見,將『亞坡裏拿留』改為『亞坡里拿留』。不知路德是否會因為教導三元論,而被楊慶球認為具有亞坡里拿留的嫌疑呢?

[12] 《中國與福音學刊》(第三卷第一期)〈中國教會的人觀〉,頁90。

[13] “The resurrection is a resurrection of the flesh which died. For the spirit dies not; the soul is in the body, and without a soul it cannot live. The body, when the soul forsakes it, is not. For the body is the house of the soul; and the soul the house of the spirit. These three, in all those who cherish a sincere hope and unquestioning faith in God, will be saved.” http://www.biblefacts.org中Justin Martyr,“The Body Saved, and Will Therefore Rise,”vol. 1 of Ante-Nicene Fathers.

[14] 愛任紐,《反異端》(Against Heresies)第五部中有許多關於靈、魂、體的敘述,請讀者自行參考。

[15] 愛任紐,《反異端》(Against Heresies),基督教歷代名著集成-尼西亞前期教父選集,基督教文藝出版社,頁171。

[16] 同書,頁175。

[17] 相當於今日的神學院,但附帶初信班,後世赫赫有名的亞歷山大教義學教的前身。參考:諾門拉索著,謝仁壽、周復初譯,《希臘教父傳統中的神化教義》(橄欖華宣:臺北: 2014年7月),頁163-190。

[18] “Accordingly, as wine is blended with water, so is the Spirit with man. And the one, the mixture of wine and water, nourishes to faith; while the other, the Spirit, conducts to immortality. And the mixture of both–of the water and of the Word–is called Eucharist, renowned and glorious grace; and they who by faith partake of it are sanctified both in body and soul. For the divine mixture, man, the Father’s will has mystically compounded by the Spirit and the Word. For, in truth, the spirit is joined to the soul, which is inspired by it; and the flesh, by reason of which the Word became flesh, to the Word”, 網址:http://en.Wikisource.org/wiki/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 Series II/Volume V/Apologetic Works/The GreatCate chism/Summary, 2011/6/14.

[19] “It is shown how the Deity gives life from water. In human generation, even without prayer, He gives life from a small beginning. In a higher generation He transforms matter, not into soul, but into spirit.” NPNF205.

[20] “so that man consists of these three: as we are taught the like thing by the apostle in what he says to the Ephesians(8), praying for them that the complete grace of their ‘body and soul and spirit’ may be preserved at the coming of the Lord; using, the word ‘body’ for the nutritive part, and denoting the sensitive by the word ‘soul,’ and the intellectual by ‘spirit.'” 網站:http://en.Wikisouce.org/wiki/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Series II/Volume V/Phiosophical Works/The Making of Man/On the Making of Man/Chapter 9, 2011/6/14。

[21] 相當於古典二元論的『感性魂』(Sensitive Soul)。

[22] 相當於古典二元論的『理性魂』(Rational Soul)。

[23] “The Lord of nature Himself says in the gospel:–‘out of the heart proceed evil thoughts, murders, adultery.es, fornications, thefts, false witness, blasphemies.’ It is clear from the testimony of another book that ‘the imagination of man’s heart is evil from his youth,’  and that the soul wavers between the works of the flesh and of the spirit enumerated by the apostle.” http://en.wikisourceorg/wiki/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 Series II/Volume VI/The Letters of St. Jerome/Letter 79, 2011/8/14.

[24] 路德曾經是天主教奧古斯丁修會的修士。

[25] 改革宗在十九世紀中常以『奧古斯丁主義者』自稱。奧古斯丁本人對於『因信稱義』和『神的大能』的經歷在路德會和改革宗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26] “And inasmuch as there are three things of which man consists—namely, spirit, soul, and body—which again are spoken of as two, because frequently the soul is named along with the spirit; for a certain rational portion of the same, of which beasts are devoid, is called spirit: the principal part in us is the spirit; next, the life whereby we are united with the body is called the soul; finally, the body itself, as it is visible, is the last part in us.”’ Augustine, Faith and the Creed 10:23,npnf103。

[27] ‘But we are blessed from Him, and through Him, and in Him; because we ourselves are one by His gift, and one spirit with Him, because our soul cleaves to Him so as to follow Him.’NPNF103,137.

[28] 奧古斯丁著,石敏敏譯,《論靈魂及其起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北京 ,2004),頁38。

[29] 其它八本是奧古斯丁選集。

[30] “In the next place, lest hearing [the words] ‘after the same [example],’ thou shouldest think that the punishment is the same, hear what he adds; ‘For the Word of God is quick and powerful, and sharper than any two─edged sword, and pierceth even to the dividing asunder of soul and spirit, and of the joints and marrow, and is a discerner of the thoughts and intents of the heart.’ In these words he shows that He, the Word of God, wrought the former things also, and lives, and has not been quenched…’Piercing,’ he says, ‘even to the dividing asunder of soul and spirit.’ What is this? He hinted at something more fearful. Either that He divides the spirit from the soul, or that He pierces even through them disembodied, not as a sword through bodies only. Here he shows, that the soul also is punished, and that it thoroughly searches out the most inward things, piercing wholly through the whole man.” NPNF114,574.

[31] Martin Luther, Luther’s Works, ed., Jaroslar Pelikan (St. Louis: Concordia, 1956), 21: 303.

[32] Ibid., p. 304。廖元威在〈倪柝聲三元人觀〉一文中提及倪氏也使用了聖殿的三個部分作為靈、魂與身體的比喻。請參考《中國教會的人觀》,頁58。普里茅斯弟兄會神學系統都繼承了路得採用的,將聖殿的三個部分當作人三個部分的比喻。

[33] Christopher John Gousmett, “Shall the Body Strive and Not be Crowned?”, Doctorial Paper, University of Otago, Dunedin, New Zealand, p. 1.

[34] 《中國教會的人觀》,頁56─57。廖元威牧師可能不清楚主導381年康士坦丁堡大會的女撒的貴格利本身就是三元論者。

[35] 目前全球基督教人口的增長基本上都是由靈恩派在第三世界中所產生的。靈恩派就是採取不折不扣的三元論架構。至於基督教人論對於教派政治觀的影響,請參考:王生台,謝仁壽,《不死就不生-2011近現代中國基督教神學思想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基督教人論的發展與爭議及對基督教派政治觀的影響〉(橄欖華宣:臺北,2012),頁298-318。

[36] 事實上,俄列根也是使用希臘文寫作的三元論者,本文因其爭議性所以沒有引用他的相關資料。

[37] 章力生,《系統神學》3.4 三相論。

[38] 《中國教會的人觀》,頁72。

[39] 蔡麗貞,《誰說字句叫人死:從釋經史看典範的轉移》(校園出版社:臺北,2014),頁293-294。當注意的是,蔡麗貞在大力鼓吹『靈』與『魂』是同義字而否定三元論的解經基礎的同時,卻又承認『筆者的觀察結果是:『靈』與『魂』兩者在很多場合是同義字,有許多重疊的意義,但又不恆等…。既使同不同的字,則必有不同意義的時候。」然而,蔡麗貞接下來立刻又說到:『筆者困惑的是,既然「靈」與「魂」的功能幾乎完全重疊,所謂「三功能」仍是有些牽強的說法。』(頁328)到底『靈』與『魂』是不是同義字?抑或是『不恆等』?估計讀者也會越讀越困惑!

[40] 讀者可另參考吳英強,〈三分人論的商榷〉,http://www.oc.org/web/modules/smartsection/item.php?itemid=639

[41] 《中國教會的人觀》,頁71。

[42] 唐崇榮,《唐崇榮問題解答類編》 上冊 (中福出版有限公司:香港,2008年3月,初版三刷),頁83-84。

[43] 饒孝柏,《屬靈人的再思》,頁22。

[44] 廖元威已經看見這個問題,卻又想為二元論學者將三元論諾斯底異端化的錯誤找下臺階,所以承認『我們大概不能說倪氏的人觀是出於諾斯底主義,但卻不能不說兩者實有雷同之處。』筆者相信,沒有人會因為人和猴子有相似之處而把人當作猴子的。《中國教會的人觀》,頁64。

[45] 布魯斯雪萊(Bruce Shelley),《基督教會史》(The Church History in Plain Language)(北京大學出版社),頁60。為了統一起見,將本段中『諾斯替』改為『諾斯底』。

[46]  二元論的學者忽略了地方召會並不是將人根據其屬靈的情況分為『屬靈,屬魂和屬體』三種人,而是分為『屬靈,屬魂和屬肉體』三種人。在傳統三元論的架構中,身體是一個中性的部分,不帶有任何罪惡的成分。肉體是人在墮落後,罪性進入人中,和身體結合所產生的一個結合體,往往被當作罪性的同義詞。二元論的學者在批判三元論時,往往是從『自己對於三元論的理解」來批判三元論,而根本未曾深入研究三元論的理論和架構,而將肉體和身體等同之。所以二元論學者批判三元論的文章中,往往會出現『三元論將人分為靈、魂和肉體三個部分』或『三元論將人分為屬靈,屬魂和屬體三種人』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47] Vincent Word Study of Bible對於林前二章十四節中的psuchiko有以下的解釋:”See on Rom_11:4, on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ψυχή soul, life, and πνεῦμα spirit. The contrast is between a man governed by the divine Spirit and one from whom that Spirit is absent. But ψυχικὸς natural, is not equivalent to σαρκικός fleshy. Paul is speaking of natural as contrasted with spiritual cognition applied to spiritual truth, and therefore of the ψυχή soul, as the organ of human cognition, contrasted with the πνεῦμα spirit, as the organ of spiritual cognition. The man, therefore, whose cognition of truth depends solely upon his natural insight is ψυχικός natural, as contrasted with the spiritual man (πνευματικός) to whom divine insight is imparted. In other words, the organ employed in the apprehension of spiritual truth characterizes the man. Paul therefore “characterizes the man who is not yet capable of understanding divine wisdom as ψυχικός, i.e., as one who possesses in his ψυχή soul, simply the organ of purely human cognition, but has not yet the organ of religious cognition in the πνεῦμα spirit” (Dickson). It is perhaps impossible to find an English word which will accurately render ψυχικός. Psychic is simply the Greek transcribed. We can do no better than hold by the A.V. natural.” 他首先承認ψυχή(psuche,魂)和πνεῦμα(pnuema,靈)是不同的,並且ψυχικὸς(psuchikos,natural,天然的)與σαρκικός(sarkikos,fleshy,屬肉體的)也所不同的。並且,尚未能夠使用靈(ψυχικὸς)這個宗教認知器官的人,很自然就會使用純人類的認知器官,就是被其魂(ψυχή,soul)所佔有。故,和合版、新譯本、呂振中、新約文理和合譯本1906、和新約1933 王宣忱譯本的『屬血氣的(fleshy)』與1895新約淺文理(by Burdon & Blodget’s)、和新約1907北京官話版的『屬情欲的』因會讓人誤認為是『屬肉體的』,故為錯誤的翻譯。 1899新約委辦譯本、新約楊格非1892、1898年新約全書、淺文理天主版、NIV和RSV的『非感聖靈』或『不是屬聖靈』或『未感於神者』與新漢語譯本的『屬世的人』基本上嘗試從意譯著手,反而會讓讀者感覺不知所云。(不過,『不是屬聖靈』在一方面也說出了,『屬靈人』就是『屬聖靈之人』的事實。在另一方面,也說出『屬魂的人』不是『屬(聖)靈人』的事實。這個翻譯在無意間,也駁斥了二元論的理論。因為,根據二元論,既然靈與魂是相同的,那麼就不存在『屬靈人』與『屬魂人』的分別。)而大部分英文譯本(asv,jnd,kjv,nwb,web,ylt,bbe),紅皮聖經漢羅經文,『natural man(天然的人)」,是比較符合原文意義的翻譯。而漢希英逐字五對照新約聖經,新約恢復本的『屬魂的人』則是最準確的直譯。周功和在〈神的靈與人的靈:評倪柝聲與李常受的救恩論〉一文中,也承認『倪氏認為在哥林多前書二章十四節的「屬血氣」應譯為「屬魂」,筆者認為有道理』(123頁),『「屬天然」與「屬肉體」是同一回事,都是指「屬墮落的人性」』(124頁)。《屬靈實際的追尋》,(華神出版社:臺北)。

[48] 《人的造成》,女撒的貴格利,《東方教會選集》,中國基督教兩會出版,頁17。

[49] 『一直到了亞坡里拿留主教使用三分法,導出了否認基督人性的論證而被判為異端後,三分法終於因其嚴重影響,在眾教會的共視下漸漸式微』,〈三分人論的商榷〉,http://www.Oc.org/web/modules/smartsection/item.php?itemid=639

[50] 亞坡里拿留主義的詳細教義不再本文的討論範圍。請讀者自行參考相關的教義書籍。本刊下期將有專文介紹該主義的原始文獻。

[51] 陳俊偉編,《靈魂面面觀》(臺福傳播中心:臺北,2003),頁265─266。為了統一起見,將『亞波裏拿留』改為『亞坡里拿留』。

[52] 三元論者是否也可以以此作為標準,理所當然的成二元論是『亞坡里拿留主義』異端了?筆者相信,答案是:當然不能!請參考馬太五章三十七節。

[53] The Ghost of Apollinaris in Chinese Churches Today, http://herewestand.org/blog/2012/11/02/the─ghost─of─apollinaris─in─chinese─churches─today/

[54] 奧爾森,《基督教神學思想史》The Story of Christian Theology, (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頁214。為了統一起見,將『阿波裏拿留』改為『亞坡里拿留』。

[55] http://baike.Baidu.com/view/5781481.htm. 為了統一起見,將『亞波裏拿留』改為『亞坡里拿留』。

[56] Anthony Meredith S.J.,Gregory of Nyssa – The Early Church Fathers, Routledge,46-58.

[57] “However, it is a fundamental presupposition, found throughout the Patristic period, that the human person is a dichotomy of body and soul. This dichotomy, introduced into the Christian thought-world from Greek speculation, thereby created problems for Christian doctrine for which no solution could be found, as they are in no way addressed in the Scriptures, and are in fact, in terms for Christian thought, merely pseudo-problems. Even those writers who assert the wholeness of human nature still thought of it in terms of the unit of a body and a soul,  dichotomistically conceived. ” Christopher John Gousmett, “Shall the Body Strive and Not be Crowned?,” Doctorial Paper, University of Otago, Dunedin, New Zealand, p. 1-2, and note 3.

[58] http://courseweb.stthomas.edu/kwkemp/PHIL115/L1/L15Plato.pdf, p.6.

[59] “This Platonic spiritualism is a radically dualistic assumption vis─a─vis our main question: ‘What is man?’ Plato puts spirit and matter as two juxtaposed realities, disjuncted, loosely and extrinsically connected in man. For man, according to Plato, is primarily spirit ─ and the body, according to this point of view, is something like the prison of the spirit,” http://www.Hottopos.com/mp2/aquinaspsy.htm.

[60] 楊慶球,《基礎系統神學》,頁92。

[61] 《靈魂面面觀》,頁110。

[62] 同上,頁111。

[63] 同上,頁111。

[64] 蔡麗貞,頁329。

[65] 陳若愚在〈聖經中的整全人觀〉一文中承認,『二元論的人觀也不是聖經中的人觀。它仍然有希臘二元論的影子。其實,聖經中的「身體」、 「魂」、 「靈」等詞語,只不過是從不同的角度看整全的人,並非指人結構中不同的部份。』URL: http://www.crca.com.cn/show.aspx?id=2370&cid=14

[66] 從上下文來看,麥安迪宣稱三元論為大公教會所定罪的理由主要是——倪柝聲並沒有跟隨基督教的偉大學者,如奧古斯丁,威克裏夫,胡司,路德,慈運理,加爾文,17世紀的正統神學家,清教徒,愛德華茲等,而是跟隨到中國的平民傳教士(lay missionaries),如慕安德魯,F.B. Meyer,Otto Stochmayer,賓路易斯師母,Evan Roberts和何受恩等,而教導三元論。(90頁)麥安迪也認為倪柝聲與他所堅持的抗議宗傳統(Protestant tradition)不同,倪柝聲和他建立的教會不尊重正統的抗議宗主義(orthodox Protestantism)。(頁87)首先,麥安迪引用的基督教偉大學者的清單中,奧古斯丁和路德都是三元論者,(很明顯的麥安迪認為奧古斯丁和路德也持二元論觀點,)他們兩位和到中國的平民傳教士的觀點是一致的。這可以讓我們看見,麥安迪對於他尊重的正統的抗議宗主義(orthodox Protestantism)中的人論之理解是殘缺不全的並狹隘的。其次,整個抗議宗都承認路德是改教運動的創始人,奠定了整個抗議宗主義的基石。倪柝聲和其教會在人論和其它主要的基要真理都與路德一致,這反而證明瞭倪柝聲和他建立的教會才『完全』尊重正統的抗議宗主義。中國教會的人觀,頁81-106。

[67] 麥安迪的錯誤請參考上面的註釋。

[68] 克爾編,王靜軒編譯,《路德神學類編》(道聲出版社:香港,2000),頁83-87。

[69] 劉錦昌,《路德神學淺說》(長老教會聖經書院:台北, 2012),頁128-130。

[70] 奧古斯丁著,石敏敏譯,《論靈魂及其起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北京 ,2004),頁37。

[71] http://www.guizheng.net/article.asp?id=1337

[72] http://www.pcchong.com/mydictionary/Special/watchman_nee_theology5.htm

[73] 《中國教會的人觀》,頁57。

[74] 《唐崇榮信仰問答集錦》,第67題,http://www.Jonahome.net/files/tcrwtjd/

[75] 同上。

[76] http://old2.cef.org.tw/program/resource/resource_read.php?resource_id=126

[77] 『基本上二元論仍認為「人」是一個整體』,《中國教會的人觀》,頁74。

[78]  『我們要問:到底這立場是否跟當代聖經研究所提示的「整全人觀」(holistic view of man)構成衝突?』,《中國教會的人觀》,頁149。

[79]  『正常的人是整全的人,是一個正統。這是聖經一貫的思想。』,《屬靈實際的追尋》,頁115。

[80] 值得注意的是,李健安在《倪柝聲神學的評估與批判》第五章中注意到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中描述人的整全性,說,『帖撒羅尼迦前書五:23 乍看之下,這節經文的確讓我們以為保羅相信希臘的三元論。然而,我們必須注意的是,保羅在這裏所強調的是「保守的整全性。」因此,用語雖然是三元性的,思想卻是一元的。』

[81] “God will bestow salvation upon the whole nature of man, consisting of body and soul in close union, since the Word took it upon Him, and adorned with the gifts of the Holy Spirit, of whom our bodies are, and are termed, the temples.” ANF01.

[82] 至於約翰加爾文如何在『整全人論』的架構下教導二元論,請參考加爾文對於帖撒羅尼加前書五23(http://www.ccel.org/ccel/calvin/calcom42.vi.vii.v.html)與希伯來書四章十二節的註釋(http://www.ccel.org/ccel/calvin/calcom44.x.iii.html)。

[83] John Calvin, Commentaries on the Epistle of Paul To the Philippians, Colossians, and Thessalonians, Christian Classics Ethereal Library, Grand Rapids, MI, p.277-278。

[84] 蔡麗貞,《十字架討厭的地方:世紀末教會爭論議題》(華神:台北 ,2001),頁45。

[85] 馬尼拉宣言原本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基督教神學界在三元論與二元論上的內耗,希望以根據帖撒羅尼迦前書五章二十三節之『整全人論』的架構,消弭兩個陣營間的衝突。而不是讓任何陣營當作批判另一個陣營的武器。

[86] 倪柝聲的原話是:『按著平常的說法,一個人是分作兩部分的:一,「靈魂;」二,「身體。」靈魂就是人裏面不可見的那一種精神東西,身體就是人外面可見的軀殼。這是墮落人類的思想,雖然也有一點理由,但總不能準確。除了神的啟示之外,世上沒有一種的思想是可靠的。身體是人外面的軀殼,當然是個不錯的事實。然而聖經並不將靈魂相混,以為它們是相同的。除了字面上的分別,靈和魂的實質,並不一樣。神的話並不是把人分作「靈魂」和「身體」兩部分。乃是把人分作三部分:靈、魂、和體。帖前五章二十三節說,「使你們全然成聖,又願你們的靈、與魂、與身子,得蒙保守。」這一節聖經,明明將一個整個的人,分為「靈、魂、體」三部分。使徒在這個地方,是說到信徒的「全然成聖」─信徒的全人整個成聖。他說一個人的完全成聖是甚麼呢?就是他的靈、魂、和體的蒙受保守。這是很明白的。這一個完全的人,是包含靈、魂、體三部分的。並且這節聖經,也明以為:靈與魂是有分別的;不然,就不會說,「你們的靈、與魂,」必定說,「你們的靈魂」了。神既然這樣說,就人的靈,和人的魂,必定是有分別的。所以說,人是分作靈、魂、體三部分』。

[87] 《宣道月報》第二十八期 (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2004年4月)。http://www.fundamentalbook.com/for_faith/chap2.htm

[88] 同上。

[89] 趙天恩牧師雖然因其改革宗的神學立場反對地方召會的三元人觀,《中國與福音學刊》(第三卷第一期)-〈中國教會的人觀〉(中國福音會:臺北,2003年1月,頁223)中,對於所謂地方召會反神學有一個非常精闢,公允,並少為人知的見解,茲摘錄如下:『召會和地方教會過去反對神學,是因為二〇、三〇年代的神學院多本變成新派了,因為反新派而反神學教育。』對於當時的神學大環境,請參考:簡河培(Haryie M. Conn)著,趙中輝,宋華忠譯,曾祖漢編譯,《認識現代神學》(Contemporary World Theology)(改革宗出版社:臺北)。雖然從地方召會的角度而言,這本書中對於時代論的六個描述和六個批判全是錯誤的。但是,其對於新正統派以及其衍生出來的各種神學派別的介紹能夠幫助讀者描繪出二〇、三〇年代的神學大環境。另一本值得參考的書籍是The Barthain Revolt in Modern Theology(現代神學中的巴特革命),Gary Dorrien, WJK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