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訴訟案「專家證詞」〈四〉


羅尼.史達克博士證詞
Rodney Stark Ph.D.

美國宗教社會學學會會長
華盛頓大學社會學暨比較宗教學教授
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社會學博士


摩根先生:您是史達克博士?

史達克博士:是的。

摩根先生:請教一下您的職業是…?

史達克博士:我是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社會學和比較宗教學的教授。

摩根先生:這是經標定為第二十二號的文件,請您指認一下。

史達克博士:那是本人的履歷表。

摩根先生:這是什麼時候的履歷表?

史達克博士:一九八三年的。我想應該增加一本書和許多文章。

摩根先生:庭上,請求將此文件呈為證物。

塞瑞尼恩法官:提呈獲准。

摩根先生:可否請您略述一下您的教育背景,在那裏就讀大學?獲得了哪些學位?

史達克博士:我先是在丹佛大學(University of Denver)得新聞學學士,然後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 C. Berkeley)完成了我的碩士和博士學位。

摩根先生:您的博士學位屬於何種領域?

史達克博士:社會學。

摩根先生:您曾否有過新聞方面的工作經驗?

史達克博士:有的。我曾在奧克蘭論壇報(Oakland Tribune)和丹佛郵報(Denver Post)作過記者。

摩根先生: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史達克博士:五○年代中期我任職於丹佛郵報,後來加入了陸軍;接著在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初,任職於奧克蘭論壇報。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摩根先生:後來您就去了柏克萊?

史達克博士:是的。我在論壇報任職一年之後,開始在柏克萊修業,中間曾有一段時間是半工半讀的方式。

摩根先生:您目前的專長為何?

史達克博士:我的專長是宗教社會學,如果說到特別研究的話,那就是後期的宗教運動。

摩根先生:可否為庭上概述,何謂宗教社會學?

史達克博士:宗教社會學的定義十分廣泛。有別於歷史學家;這也是不同於心理學家或人類學家的。宗教社會學家對於一個特定團體的長期發展,並不十分感興趣。
宗教社會學所研究的主題很多,例如「宗教對於犯罪率的影響」,就屬於十分典型、恰切的題目。其他如「宗教運動的性質」、「如何招募成員」、「如何組織」、「如何成長」、「成功與失敗個案之間的差異」等等,都屬於宗教社會學的範疇。此外,「更正教徒對於西歐工業化的影響」,也是宗教社會學中的經典,所以此學術所包含的領域極為廣闊。

摩根先生:您曾於一九八二和一九八三年間,出任宗教社會學學會(Association for the Sociology of Religion)的會長,可否為庭上說明此組織的性質?

史達克博士:那是一個由宗教社會學者所組成的國際性學術社團

摩根先生:會長是否經過遴選而產生?

史達克博士:這一個選任的職務,主要還是形式上以及榮譽上的

摩根先生:您的履歷上所列的著述與文章長達數頁。我們並不會一一進入細節,但是我猜您一定不停地寫作,對嗎?

史達克博士:這是我的毛病。

摩根先生:您是否受託來對地方教會的成員,以及達迪先生和偽靈剖析會的出版品進行評估?

史達克博士:是的。

摩根先生:可否告訴庭上,為此您做了些什麼?您是否被委託來評審該書中提及您的部分?

史達克博士:是的。我受託查讀此書中幾頁簡短的陳述,其內容主要是闡釋一個我所發表的理論;一個將近有二十年歷史的「信仰歸依理論」(conversion theory)。我受委託來查驗達迪對此一理論的陳述是否正確?以及應用是否恰當?

摩根先生:等一下我們再談細節。但您查驗的結果如何?

史達克博士:就算是大一新生的作品,我都認為不及格。

摩根先生:請告訴庭上,對於出版品的閱讀,以及地方教會的研究,您是以何種方法進行的?

史達克博士:我接觸了一些地方教會的會員,不過比起其他的證人所接觸的,算是少得多。我參加了一些聚會,去了傅理門的家,也去了西雅圖的總部。我看了許多錄影帶,也讀了許多李常受的著作。

摩根先生:現在我們來談談這本書。「神人」這本書是否自稱為地方教會之「社會學研究」?

史達克博士:是的。特別是在該書一開始時,即特別聲明其評估的兩條路線:宗教立場以及社會學立場。

摩根先生:那麼您認為,這份社會學研究有何意義與價值?

史達克博士:毫無價值。

摩根先生:原因何在?

史達克博士:如前所提,這份研究完全看不出任何研究上的功夫:沒有研究方法、沒有社會科學、沒有任何資料的蒐集、也沒有嘗試定義可證實的假設,再以地方教會中的實際情形,進行比對驗證。這裏沒有絲毫社會學的成分,不過假借一些社會學作為裝飾罷了。

摩根先生:在社會學中,對於宗教運動的研究,有沒有一些公認的研究方法?

史達克博士:我想研究方法應該很多,例如,作實地的觀察,和一個團體實際地接觸、相處、以觀察其生態。
以「信仰歸依理論」的研究為例,我和約翰﹒洛夫蘭找到了舊金山的一個團體,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洛夫蘭與他們相處所花的時間比我還要多,好觀察他們實際參與宗教運動的情形。
一個人坐在圖書館裏,推測「哪一類的人會受吸引?」固然不錯,但要找出答案唯一的路,就是實際的觀察:誰受了吸引?誰留了下來?誰參與後又離開?這是完成研究唯一的路。
當然,你也可以很善意的請人們填寫問卷,這種問卷調查法也十分奏效。
舉例來說,倫敦經濟學院的艾琳.﹒巴克對第一次參加統一教研討會的人進行問卷調查已行之有年,這些人填寫問卷,統一教也允許她這麼做。至今,她已收集了十到十二年的資料,經過這種長期研究,她知道哪些人確實加入了教會、哪些人留下、何時離開…等等。這才是科學,這才叫作社會科學。但是本書完全沒有這些。

摩根先生:以三至五個前會員的談話紀錄作為根據的研究,算不算是社會科學?

史達克博士:別說是社會科學,連新聞學都稱不上。

摩根先生:為什麼?

史達克博士:我要是作出那種東西,一定會被奧克蘭論壇報都市版的編輯開除。暫時撇開宗教不談,假設他說:「可否去加州大學,看看Sigma Chi弟兄會的現況?」我去了加大,卻找不到他們的會員,只找到三個不知何故退出的前成員,也許精神根本不正常。我和他們討論加大Sigma Chi弟兄會的事,他們告訴我那些人都是些遊手好閒的混混…等等不三不四的話。
我得到了些什麼?我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可信的資料。我相信最好的辦法,就是到他們兄弟會的會館,打個會內特殊的暗號,然後待上他幾個月。
我特別暫時將這部分從宗教範疇中分離出來。假設一個人要報導阿拉米達郡律師協會,卻去訪談五位被該協會除名的律師,你會作何感想?或者假設那些律師沒有被開除,只是因為不滿而改行成了脊椎治療師..諸如此類等等。這根本就不是正統的調查方法。

摩根先生:「神人」書中所用的「誘拐症候群」(The Seduction Syndrome)一詞,是不是一個社會學用語?

史達克博士:在「神人」這本書以外,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詞。

摩根先生:那裏提到了安東尼﹒坎坡羅博士(Dr. Anthony Campolo),他是誰?

史達克博士:沒聽說過。

摩根先生:隨後達迪接著說:
現任教於賓州大學的基督教福音派社會學家,安東尼﹒坎坡羅博士在邪教信仰歸依領域中,有十分出色的研究。他認為「洛夫蘭-史達克信仰歸依模式」,是研究人們轉而信仰奇門異教原因之有效根基。
「洛夫蘭-史達克」(Lofland-Stark),這是否讓您有點耳熟?

史達克博士:那是「成為一個救世主:偏差觀點的信仰歸依理論」(Becoming a World-Saver:A Theory of Conversion to a Deviant Perspective)一書,由約翰﹒洛夫蘭和羅尼﹒史達克所著,是一九六五年美國社會科學學報(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刊載。雖然當時我們都年輕,有許多尚待學習之處,不過我們的確是邁入了一個新的領域。因此,似乎每件事都可以追溯到那個源頭。雖然我要說,現在已經有不同於已往之一九八○年新版本。但是…是的,我確實有這麼點耳熟啊!

摩根先生:為使我們更易於明白,您是否可以對「模式」一詞稍加說明?到底我們在此所言為何?

史達克博士:模式就是列舉了一些變數、步驟、條件或假設,來解釋從兩個特定點之間各種變化方法的理論。
「信仰歸依模式」主要是討論,人們為何會下決心接受一個新的、迥然不同於以往的宗教信仰。我們所指的並不是一個在基督教傳統中長大的基督徒,突然對基督教熱心的那種信仰變遷。
我們所討論的是,保羅身上所發生的事,前一分鐘他還是個猶太人,後一分鐘卻成了基督徒。我們所要討論的,就是這種觀點上的轉變;我們企圖解釋這類事的原由。

摩根先生:達迪先生又寫道:
與坎坡羅看法一致的知名社會學家,還包括了華盛頓大學的威廉﹒班比居教授。
您認識威廉﹒班比居(William Bainbridge)嗎?

史達克博士:是的,我們曾共同發表過將近二十五篇的論文,並且我們的第三本書正在付梓中;我和他有許多共同寫作的經驗。

摩根先生:那麼您認為,班比居先生會贊同本書中達迪對於「洛夫蘭-史達克模式」的使用方式嗎?

史達克博士:他會感到作嘔。

摩根先生:接下去,達迪先生重申了您的模式;他是否正確的陳述了您的模式呢?

史達克博士:不,他沒有。他根本一無所知。

摩根先生:那麼請您先告訴庭上,達迪如何陳述您的模式?

史達克博士:達迪說,此模式基本上包含兩大要素,我們可稱之為背景要素和過程要素。背景要素乃是人與生俱來或長期養成的性格特質,當人們遇到了突然接受新宗教觀的家人、朋友,進入了新宗教觀的社群時,(這裏的「新」主要是指與其原有的背景相對而言。有些人也許是浸信會,也許是統一教。總之,有別與其過去的信仰背景),這些性格特質也會隨之進入這些新的宗教社群。社會科學向來所重視的就是這些問題。這些接受新宗教觀者,必定感到些許不安,以致對其原有宗教不甚滿意。並且,前提既然是要改變這些人的宗教信仰,那麼他們必定不是無神論者或是否認「心靈境界」存在者,也不會是那些受原有背景限制,無法改變其信仰者─如一個滿意於現況,不想有任何改變的天主教徒。
因此,在定義出上述條件後,我們的議題進展到「人生中的轉捩點」。我不喜歡這麼說,但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當人們經歷這種人生轉捩點的同時,他們多少有點閒功夫。
如果你結了婚,有一份工作和五個孩子,就比較沒有自由去想像,策劃一個新生活。但如果你才十九歲,剛從密西西比州鄉下不知名的小城,來到舊金山找工作,那麼你就可以有許多的選擇。你還不知道長大以後要作些什麼?你也還沒有妻子和兒女,人們在那種自由的環境中,要改變「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長大要作些什麼?」通常比較容易。
在此之前,我們所討論的都是傳統的社會科學,我們可以說這些點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符合此類條件的人成千上萬;而加入我們所研究之特定團體者,僅佔極少數。
就在這關鍵點上,我們引進此模式的精髓,就是在改變信仰者與所歸依團體之間的互動過程。也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達迪停止了對該模式的敘述。換句話說,他略去了此模式中所有的重點,以完全武斷、甚至於惡毒的、使用該「模式」完全相反的論述。

摩根先生:您認不認為達迪先生只是誤解了您的模式?

史達克博士:他很可能從來沒有閱讀過此模式。不!他根本可能是拿別人的話一引再引,然後寫出的第三、四手,面目全非的資料。我無法進入達迪先生的心思,他也未曾告知,所以我不知道他曾否確實參考過我的著述。

摩根先生:如果他讀過呢?

史達克博士:要是他真的讀過,那我們就不可低估愚者的能力。我不得不作此結論-若他真讀過該模式的研究,那麼此等陳述是蓄意惡毒的。

摩根先生:達迪如何變造此一模式?

史達克博士:我和洛夫蘭的意思是,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人符合變更信仰歸依的條件,但不是人人都在社會環境的條件符合時,改變他們的信仰。總言之,人們最終所接受的,還是至親友伴的宗教觀,無論是新知還是舊識。
通常人們之所以會加入一個新的宗教,是因為其親朋好友已入會在先。他們會藉著原有的友誼和關係來傳佈,這也是現實世界的實際情形,我們是彼此影響的。
我們大部分人都不會行竊,因為我們彼此影響。我們也彼此規正。在觀察信仰歸依的過程裏,我們發現,人們若和新團體的關係,比反對其加入者更親密,他們就會加入。反之,人們若和反對其加入新團體者較為親密,則不會加入此一新團體。令人驚訝的是,在整個過程裏,宗教的因素經常是不足輕重的。
事實上,人們可能原來對宗教並無興趣,也沒有信仰意願,但因著和此團體之中包括親戚、朋友等長期相處,藉著朋友們真摯的關心,他們的興趣就被點燃。至終,他們甚至會說,「昨天晚上我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真理,一直在浪費時間;但是一時之間,我看見了異象。」
這些人通常會說,「事實上,我對宗教一直很有興趣」,但就我的觀察,他們對宗教根本毫無興趣。

摩根先生:達迪又是怎麼說的呢?

史達克博士:達迪對此模式的說法,好像在研究如何將鴿子從樹上打下來般。他認為經驗豐富的改宗者能輕易的勸服這些人。誘拐症候群的第四階段,也是最終階段,乃是一個轉捩點,一段過度、變遷,或一個茫然的時期;例如,事業、學業上的轉換、挫折、離婚…等等,此類環境會使尚未歸依者動搖,易於接受那些人物或團體。在這種特殊的情形下,人們是處於誘拐症候的末期-轉捩點。

摩根先生:這些不是您說的論點,對嗎?

史達克博士:我從未說過這種話,一個字也沒有。「當這些尚未歸依信仰者遇到能解決其個人問題的幫助者時,除非此團體的代表或領導人處理失當,否則必會產生信仰上的歸依。洛夫蘭和史達克認為『信仰歸依』可藉由熟練的改宗者輕而易舉地達成。」
這根本就不是事實,只有笨蛋才會說這樣的話。我希望我還不至於愚蠢至此。

摩根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的模式中並沒有這種論點」?

史達克博士:沒有,本模式所說的正好相反!經過這些階段而達到改變信仰歸依者,還是十分少數。我們所強調的是,世界上滿了許許多多的人,光是十八、九歲的青少年有多少呢?成千上萬!這裏有各式各樣剛剛離婚、剛剛搬到新城市、剛剛畢業、或是剛剛被退學的人。
這種自由、空閒,且對其原有宗教不甚滿意者成千上萬,但是他們並沒有加入任何新的團體。為了要吸引這些人,你必須和他們建立友誼、信任、關懷、以及相同的喜好、興趣。
我敢打賭絕對沒有一個人會突然跑到地方教會的門口,說「我拿到福音單張就來了,我已經準備好要加入了。」我一生中從來沒有看到這種信仰歸依法。

摩根先生:您是否研究過改變信仰歸依之後的情形?有多少人存留?

史達克博士:我並沒有在這方面多作研究,但是這類研究不在少數。信仰歸依之後的情形十分多變,坦白地說,加入自由派基督徒聚會的人通常都不會久留,因為缺乏一個有凝聚力的團體生活是能留住他們的。人們對你越關心,就會對那裏越有好感,也就會越想要留下來。
至於那些要求背負重責大任的宗教活動,我相信要求愈重,會員的流動率也就愈高。有許多人加入這種流動率非常高的團體,就如之前所提的艾琳﹒巴克,在倫敦研究統一教約有十二年。所有參加統一教研討會的人,都是事先所篩選出有興趣、有意願、且對此宗教有些許認識者。統一教是公認的心思控制者,參加研討會的每一百個人中,只有三位加入。這樣的心思控制不是很失敗嗎?這三個人之中,有一半左右會在前十八個月離開。這樣的信仰歸依還真是簡單!這是諷刺性的講法。
在那些離開的人當中,要找到許多不滿的人還不太容易。人們認為:當時信仰上的歸依,似乎是順理成章,也曾在那裏得到了許多美好、溫暖的友情,但是現在該是各奔前程的時候了。這跟我們在此所引述的相比,是另外一套說詞。我從來沒有遇過一個熟練的改宗者,也許真有其人,只是還沒有現身罷了。

塞瑞尼恩法官:您是否相信,那些信仰歸依者的裏面有個需要,而那些改宗者能夠滿足此一需要?譬如,我記得在哈特﹒史凱特(Helter Skelter)的書中曾讀到孟森說,「這些是你們所遺棄、無法溝通、無法相處的孩子,他們流落街頭,需要愛和友情;我只不過將他們所需要的供給他們,他們就跟從我了。」

史達克博士:是的,我記得他還用了「他們像垃圾」這類的字眼。

塞瑞尼恩法官:他說,「我撿了你們的垃圾」。

史達克博士:的確有些人迫切需要情感上的聯繫,所以有時信仰歸依的情形發生得非常快速。相較於孟森,我對於西雅圖愛心之家(Love Family,現已不存在)更為熟悉。這個團體沒有那些醜惡的特質,只是一個收容病弱、精神異常和流浪兒的中途之家,你也可以和他們一同生活。有些人認為那裏非常溫暖、舒服、美好,所以他們留了下來。
有趣的是,現在這些人都是將近四十歲的人,也有了孩子;他們對於脫離以往的生活模式的決定,感到十分的滿足。

摩根先生:達迪先生是否企圖將其著作定位為社會學研究?

史達克博士:那是當然的。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藉口。所以他只好以科學為偽裝,說,「順帶一提,在我指出這些不合聖經的、數不清的可怕事實之後,如果你還認為這個宗教不夠惡劣,那我就告訴你:他們是社會學家所認定的恐怖團體之一,他們要吞噬你和你的子女。我想他們會禱讀,但這不過是一個陰險的外表;他們帶著網羅正準備對你下手呢!」

摩根先生:在這段「熟練的改宗者」的陳述之後,緊接著一個名為西亞(Cia)之少女誤入陷阱的故事,對嗎?

史達克博士:是的,就我記憶所及,此處的標題指明那是一個個案研究。哼,這是哪門子的個案研究?我原本以為接著要對我們的模式進行運用,結果他們扯開話題、交代不清。我的模式被當作一個幌子,一個蛋糕上的裝飾,好讓他可以接續描寫一個恐怖的故事。我相信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個道聽途說而已。

摩根先生:所以您的研究完全不支持他的論述,是嗎?

史達克博士:完全不支持。

摩根先生:您是否有機會研究「地方教會」?

史達克博士:嗯…

摩根先生:我並不是指社會學方法的研究。

史達克博士:我沒有和他們有深入的交往,但是我見過他們,也和他們談過話。曾和他們吃過一次餅乾,我正好餓了。

摩根先生:那麼可否請您告訴我們,您認為他們在基督教界中所處的地位為何?

史達克博士:身為一個宗教社會學家,我同意梅爾敦博士在其著作中,所付諸地方教會的地位。
無庸置疑,他們隸屬更正教的福音派。就其道德教訓的口吻而言,應該稱之為教派。因為一般教會裏的牧師也許會說,「來一小杯威士忌也無妨,…等會兒去打個高爾夫吧!」而教派則是會說,「我們不打高爾夫,…請給我杯汽水好了。」他們完全符合更正教福音派的主流。我們從未想過將他們歸入其他類別,任何一位我所認識的宗教社會學家也會如此。

摩根先生:您的意思是,他們不該被歸為含誣蔑之意的「邪教」類?

史達克博士:對我來說「cult」(邪教,原文無邪意,亦可繙作異教) 一詞有沒有誣蔑意味…?我是少數堅持以學術性觀點來使用本辭的社會學家之一,我認為cult是指那些非社會傳統主流之宗教運動,基督教在印度就屬於cult運動,同樣的,印度教在美國也屬於cult運動。
我已經為此與新聞媒體搏鬥了二十年,媒體就快要獲勝,我也就快要打敗了。新聞媒體將成為這個字的「定義者」。cult一辭將成為可怕、妖言惑眾和一切惡事的代名詞。
但是,若回溯至其學術性的定義,即如前所述,此詞絕無邪惡之意。我們在此談論的並非結構問題,而是教義問題。他們是否仍屬於美國社會的傳統?答案明顯是肯定的。

摩根先生:身為一個新聞記者,您是否有機會以報導文學的角度來評論達迪的著作?您在這本書中,看到了何種型式的研究報導呢?

史達克博士:嗯…自從國家詢問報(編者按:小報)這類非正統新聞學的媒體逐漸抬頭後,我對這一個古老的行業就失去了信心。這本書根本不是報導文學,這本書就新聞學來看是完全反其道而行的。

摩根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史達克博士:本書一開始就先作出了結論:偽靈剖析會不會告訴人們:「我們會對他們作出一些正、負兩面的評價。」他們只寫攻擊文章,是非也早已判定。爭議存在已久,始終都是出自相同的團體,達迪只是接受了一項明確的任務,他也達成了這項任務。
不幸的是,他暴露了他的形跡。達迪太過粗心大意,從宣誓證詞我們可以清楚得知,他從未進行任何覆核的工作。如果今天達迪只是著書惡意攻擊李常受的神學,我們今天也許不會在這裏,因為此等辯論在美國社會是被允許的,任何人都可以這樣作。
但是,一旦你入人於罪,指明事件的不法,不道德的男女關係、財物詐騙行為;甚至引用某人之神學陳述,而表達與其原意完全相反的內容;那麼我認為,我們所談的,就不僅僅是宗教問題。我們談的是事實真象,我們談的是毀謗,我們談的是公理,談的是一系列其他相關的問題。
本書中並無任何研究的報導,純粹是最低劣的造謠事件,而且是一樁明顯有目的、有系統的造謠事件。

塞瑞尼恩法官:您說那是什麼?

史達克博士:是有目的的造謠事件。

塞瑞尼恩法官:您知道其目的何在嗎?

史達克博士:是的。為著某些不明原因,地方教會成了偽靈剖析會下一波的攻擊名單之一,隨即遭受攻擊。

塞瑞尼恩法官︰當您在撰寫這類著述時,會不會覺得人們往往傾向閱讀消極的報導?

史達克博士:那是當然的。我還可以記得,當我在奧克蘭論壇報任職時,有一個可愛的城市版編輯-老艾爾萊克,曾激動地說,「太好了,這下我們可有一個大空難可以報導了」。

塞瑞尼恩法官︰這些書的銷售量很明顯的無法與那些暢銷書相比,所以無法依其銷售量獲利,而必須靠那些吸引人們贊助其財務之出版內容。換句話說,此類著述的作者,可以尋求額外的財務贊助,因為人們讀了這些文章後會說,「嘿,這些人是真正的聖戰人士。」您認為這會不會是促使此類寫作產生的原因?

史達克博士:嗯,我認為此類寫作的動機,是要盡其可能的摧毀一個團體。

塞瑞尼恩法官︰您想人們會贊助這一類的事嗎?

史達克博士:這是一定的。在福音派世界中,這算是個叫好又叫座的工作,他們認為這是保護下一代的重要課題。如庭上所述,本書雖然沒有廣大的銷售量,卻有其非常特定的銷售對象。
我曾遇過一位青年人,他在大一時修了我的社會學導論。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件事,因為修該堂課的同學有八百多位。他現在是地方教會的成員之一,當他還是華盛頓大學的新生(或二年級?)時,開始與地方教會的人有來往。不久,就有人在他宿舍的床上放了一本「神人」,以及一張匿名的便條,便條上建議他先調查其所在之團體。他和地方教會在一起,被視為和魔鬼、邪惡同處;因為有一本名為「神人」的書,其出版者是公認正統的…

摩根先生:校園出版社。

史達克博士:…十分正統的人。這位學生是一個福音派的青年,所以對於反邪教文獻十分敏感,後來是因著書中所提之人,他早已認識,才發現此書的陳述並不正確。
但可以確定的是,有多少的青年人被嚇跑?有多少的家長備感威脅?這本書的目的,是要阻止地方教會引導基督徒進入其教派。整本書就是偽靈剖析會的警告,有點類似福音派世界中的「消費者研究報告」。

摩根先生:庭上想要請教的是,您認不認為偽靈剖析會藉著得到反邪教的聲譽,可以從全國各地獲得捐款和贊助?

史達克博士:偽靈剖析會既然是一個宣告破產的非營利組織,我想這些應該都是公開的記錄。

塞瑞尼恩法官:那麼您的看法呢?

史達克博士:那是一定的。我這樣說好了,「我能推銷這個,我就可以募款」。

摩根先生:總結來說,您認為本書對於李常受和地方教會的影響為何?

史達克博士:我想,影響十分慘重。我可以提出一個證明,一個極具影響力之「今日基督教(Christianity Today)」雜誌,一、兩週前曾刊出了一篇文章,文章中提及此次審理庭並沒有在原定時間開庭,以及偽靈剖析會宣告破產…等等。
那篇文章對地方教會十分不諒解,內容也與我們今天的議題相似。我很確定該雜誌的發行者並無惡意,只是被此書誤導,至今還認為它是一本正確的書;並且,因為有人企圖以訴訟的方式使偽靈剖析會消聲匿跡,福音派即將面臨失去「消費者研究報告」的危機。
此篇文章報導的角度大致如此,我想寫一封長信給編輯,試著說明我們在法庭上所爭執的道德論點。我相信,若不是「神人」這本書,也不會發生這件事;若不是這本書,我不認為「今日基督教」雜誌會對「地方教會」有任何興趣。高登﹒梅爾敦是我所知道少數幾個在「神人」一書問世前,就聽過「地方教會」者之一,另一面來說,他幾乎是無所不曉的。

摩根先生:謝謝您。庭上,我的問題到此結束。

塞瑞尼恩法官︰謝謝。